原標題:一個人的武林

“電焊工”田野從30歲就來了青島,現在似乎要混出頭了。過去,他的鐵藝廠一年才能攢下來三萬元,這是他如今一次剪綵的出場費。他給記者們羣發了消息:“不可能再回到以前的工作了……要再回到原點的話,等於說我自己的努力全白費了。”

2019年1月12日,田野以“裏合腿大師”的身份和“格鬥狂人”徐曉東正式比武,近13萬人通過直播看到了這場比賽。

比賽落敗,人們開始談論田野。他的微博得到了幾百條評論,連公園裏晨練的大爺都看過那場比武的視頻。坐電梯的時候田野沒被人認出來,他有些失望,覺得自己還不夠有名,出門“都不用戴口罩”。

曾經敗給徐曉東的太極雷雷發微博稱,田野是個“被忽悠的普通人”,“那麼是誰在背後扮演這些角色,把他一步一步引導上擂臺呢?又是誰設計出那麼別緻的出場服裝和傷口包紮方法?”

擂臺比武

1月12日,“徐田對決”現場。田野裹着毛皮袍子,頭上戴了頂座山雕樣式的帽子,在一首《在希望的田野上》的配樂中出場,他戴着藍色拳套的手從袖口中伸出來,給自己做了個打氣的動作。他還示範了自己的招牌動作“鬥牛肘”和“裏合腿”,因爲彎腰,帽子掉在地上。

緊接着,徐曉東上臺,穿着緊身衣、戴着拳套,配樂是一首嘻哈歌曲,唱着“骨子裏流着不會低頭的血液”、“這狂妄的混蛋,從未停止向權威宣戰”,他昂着頭,隨着節拍點頭。

這場“約戰”跨越兩年,2017年開始,徐曉東接連挑戰了傳統武術愛好者太極雷雷、詠春丁浩、太極大師馬保國等。但這幾場比武均爲私下進行。

“徐田對決”是個正規賽事,被命名爲“終極勇士”世界格鬥精英賽,比賽直播權以100萬元出售給了格鬥世界。現場最低280元的門票全部賣空,擂臺兩側標價880元,網絡直播售價8.8元。

徐曉東自稱,賽事直播方格鬥世界的創始人姜俊華和他商量,讓他手下留情,“別上來就把他K了。”徐曉東回應:“我可以稍微打輕點,用戰術和技術折磨田野。”

比賽剛開始,田野不斷用擺拳攻擊徐曉東頭部,徐曉東把雙手放下任由他攻擊。事後,田野聲稱至少打了徐十多拳。田野說,若不是右手受了傷,“我用拳就能把他打暈了。”

徐曉東說,“被田野的拳頭砸到頭上,疼,比太極雷雷強多了。”但對他根本不構成什麼威脅。他被逼着退到了擂臺邊緣,使出了一套直拳+肘擊+上勾拳的組合拳反擊,血順着田野的鼻樑流下來,一直淌到肚子上。

傳統武術和現代搏擊不同,田野的助理王立國練過太極,他發現,傳統武術不會用手護着頭部,“職業選手,首先是保護自己,但傳統武術胳膊全都是張開的”,田野也保留了這一習慣,他的鼻樑骨被打斷了。

比賽暫停,廊坊市人民醫院的值班護士上臺包紮,田野臉上多了一塊拳頭大小的白色紗布。

助理王立國提出來,不打了。田野說,不行,要打。主辦方也說,按照賽前協議,站上了擂臺就不能隨意中斷比賽。

工作人員找到徐曉東,“可不能打他臉了!”“不能打頭、不能踢頭、也不能摔他,”徐曉東勉強答應,“我只能踢他的腿了。”

第二回合開始,徐曉東用踢腿攻擊田野的下半身。田野延續了第一回合的打法,直拳、擺拳外沒有任何攻擊手段,觀衆席裏,有人大聲喊着“裏合腿”,但這時候,田野已經大腿青紫、抬不起來了。

王立國說,裏合腿是大招,自己跟着田野兩年時間都沒能把這招練好。裏合腿在蓄力時,需要大幅度的動作,“如果打出去不打倒別人。自己就得倒,所以不能輕易用。”

第二回合剛進行了1分42秒,徐曉東一記飛膝擊倒田野,比賽終結。

武癡

田野自稱和徐曉東“相識已久”、“起碼共同在10個搏擊相關的微信羣裏”。

關於這場約戰的由頭,兩人表述不同。田野的講述裏,2017年9月,51歲的太極愛好者管文清被徐曉東在拳館放倒,還“被綁着雙手鎖在衛生間,直到報了警”。照片發在微信羣裏,田野斥責徐曉東,對方回話,要和他打一架。羣聊裏的人把對話做成了視頻發佈,“田徐大戰”傳遍了武林。

徐曉東講述了另一個版本,“管文清突然出手,摁住我狂扇嘴巴,大約有50多次才停下來,伴隨着耳光的是管式太極的抓和撓”,徐曉東報警。他稱,自2017年開始,田野便在各個微信羣裏辱罵他,2017年年中打敗太極雷雷後,田野更加纏上了他。

田野爲挑戰徐曉東還特地寫了幾句詩:“先打徐胖,再揍一龍;唯我田野,武林稱雄。”

2018年4月8日,有網友把田野拉進了徐曉東的粉絲羣,在羣裏公開問他,“田野你今年什麼時候能打一場比賽?”

“我今年肯定來一場。”田野回覆。

徐曉東跳了出來,“咱們打一場,沒有媒體、沒有觀衆,往死裏打。”

“這一天我等了好久了,你不要再躲避。”田野回覆。

後來,徐曉東提出在中泰搏擊(本次賽事主辦方)比賽,時間確定爲2019年1月。

這場比賽成了田野最大的願望。他又爲這場比賽寫了首詩:“打吧,打吧,打個酣暢淋漓/你可以砸斷我的肋骨/我可以折斷你的手臂/我把生命早已丟去。”

他逢人就要展示自己手機裏的視頻,說是和格鬥狂人徐曉東比武,讓大家關注;他跑去北京徐曉東的拳館當面踢館;有人提出可以安排和徐曉東打比賽,他當場交了2200元報名費。

在此之前,徐曉東已經進行了超過15年的訓練,田野比徐曉東大15歲,已經30年沒有練武。徐曉東的耳朵是碎的,那是長期勤勉練習留下的痕跡,而直到比賽當天,田野都有啤酒肚。

比賽前兩個月,田野纔開始用牙套,戴上以後他覺得影響呼吸、影響說話,嚷嚷着要取掉,礙於規則後才留下。除此以外,拳套、頭套對他來說都是新鮮東西,自己在家練習的時候,只拿紗布纏一圈手。

2017年底,田野開始爲這次比武做準備,電焊生意不做了、每天早晨五點鐘跑去公園練武,每天1000組空擊拳、肘擊、200個裏合腿,完成這一系列訓練需要至少2個小時。公園晨練的大爺和清潔工都見過他,他用來練裏合腿的樹,樹幹上留下了一釐米深的凹槽。

田野的看家本領——裏合腿,屬於傳統武術熱身拉伸的一個動作。格鬥世界創始人姜俊華評價,“對於沒有練過的人,那一腳踢上去,的確也可能會造成攻擊性,但是對於自由搏擊擂臺上的人,那個腿法只是熱身的初級功夫,完全沒有攻擊性。”

姜俊華不止一次告訴田野,裏合腿無法用於實戰。姜俊華還發現,田野幾乎沒有任何自由搏擊專業知識,動作極不規範,他的肘擊習慣性向後,有次差點砸到了牆上。他不懂得移動步法,在擂臺上胡亂走動,還因此踩傷了教練的腳。

2017年,田野找到在青島當地體校當老師的劉斯捷(化名),要求他安排幾個學生打實戰。

練習搏擊的最佳年齡是25歲左右,隨着年紀增大,身體機能下降,到30歲已經開始走下坡路。劉斯捷最優秀的學生是個亞運會冠軍,現在29歲。但田野已經54歲了。

劉斯捷想着隨便安排幾個水平差點的學生,但田野點名要和前三名的學生打。找來了學生,劉斯捷說,擺幾個動作演示一下就好了,田野非要真打、他得拍了視頻發在網上。

朋友楊浩林(化名)聽說田野和徐曉東約架後,勸他,“你在單位打乒乓球非常好,但去找個體校的就未必打得過。你當然也能去找張繼科,無非是11:0,連發球都發不出去。”

朋友王嘉樺也勸,“哥們,畢竟是業餘的,可以膨脹,但是不能脫離現實”,他發現田野完全不聽勸,“他非要去做,不管輸贏。那打吧,希望你能夠旗開得勝,我們只能這麼說。”

2019年1月17日,青島,田野和朋友在飯局上,飯局上每個人都在勸他不要再去打擂臺,不要過多參與武林紛爭,但是他好像還是在表達重返比武賽場的決心。新京報記者王嘉寧 攝

楊浩林說,田野是個武癡,但小時候家裏條件不好,沒能把他送去正規學習。

王嘉樺覺得,田野是真的喜歡武術,像喝酒一樣,“喝醉了,第二天起來很難受,但是下次還想喝,還是要找人喝。”

助理王立國也懂,面對徐曉東,田野差得還很遠。但田野已經陷在這件事裏了,“作爲朋友、作爲兄弟,我幫他完成這個心願。”

夢迴武林

田野能數得上來的師傅是他的鄰居,一個40多歲的退伍軍人。20歲時,田野每天晚上和鄰居練壓腿,學正踢、裏合腿、外擺腿、正蹬、彈踢。

1991年,當時的黑龍江林業局員工田野趕上了勞務輸出,前往俄羅斯種地。一羣孩子拿着李小龍照片攔住了務工的中國人隊伍,問他們,“中國人是不是都會功夫?”

用3個泡泡糖,田野換了一個一元硬幣大小的李小龍像章,別在胸口上。在市場,一位警察攔住他問,“你會武術嗎?”

田野成了警察局裏的“李小龍”。他寫文章回憶了這件事:

“那時沙袋就是蛇皮袋子裝細沙子,越打越硬,天天打已經適應了硬度,打沙袋一組七千拳。每晚一直幹到半夜十二點,後來他們的四次挑戰讓我全部幹倒,有一個直接送進了醫院,他們的個頭都高於我十多公分,那時年輕真的很猛。”

從此,田野開始沉迷李小龍,把他的照片、視頻存在手機裏,他決定自己以後生個兒子,要取名叫田小龍,女兒就叫田小鳳。

1997年,北京招武打演員,田野報了名、跟着培訓了一星期,他說自己示範了幾個騰空側踹腿的動作,兩個現場導演嚇得躲到了桌子底下。在這部電影裏,田野的角色是一個給皇帝送奏摺的騎兵,到現在他都能背下來那段不到100字的臺詞。但電影至今都未能上映。

此後,田野在北京開過餐館,在青島開了自己的鐵藝公司,楊浩林和田野一起做了7年多的鐵藝生意。他說,田野沒有一次拖欠過工程款,田野介紹的朋友,他都敢放心地直接交貨。朋友程松(化名)曾經爲他介紹過幾單生意,也說,田野實在,和他做生意不用怕報價虛高,說多少就是多少。

2011年,田野接了個大單子。帶着26位工人整整幹了兩個月,光是工人的工資就有26萬,結果包工頭挪了錢、不願意結賬。田野把工人們安排回青島,自己去跟包工頭要錢,拿了對方的身份證、和他同喫住五天,直到第6天,包工頭說要去上廁所,跑了。

沒有討到工錢,工人們每天給他施壓,遇上田野喝酒了、出去喫飯了,就有人說,“你不給錢,還有臉喝酒?”

花了兩年,他終於自己把26萬的窟窿填上了。

田野的生活陷入凝滯,用他自己的話說,一個糟老頭子、想改變又沒錢,心裏又不想繼續過“平凡人”的日子。“一個月掙六千塊錢,和一個月掙六萬塊錢的能一樣嗎?”

兒子田小龍到今年已經25歲,田野想給他在青島買個房子,然後相親、結婚、有自己的小小龍。

助手王立國記得,近些年傳統武術重新流行,田野開始拾起了小時候的童子功。青島的一處公園成了田野的演武場。

  武林“兇險”

姜俊華記得第一次見到田野的樣子,當時北京已經降溫到0°C左右,他穿了一件單薄的帽衫、藏藍色帆布鞋。姜俊華想着,有點憨。他把田野安排進了格鬥世界的員工宿舍,有一個專門的教練、每天還有工作人員帶他喫飯。

後來,田野提出來要姜俊華給他做一套“戰衣”,他要穿出去給格鬥世界做移動的廣告牌。姜俊華派人特別定製了一件印着格鬥世界LOGO的衣服、帽子,田野天天穿着。

在格鬥世界,田野每天的訓練超過6小時,但姜俊華髮現,他“練一會兒,搗鼓手機發一下,然後逮到一個名人,拍張照片發一下”。

田野說自己有超過300個“武林”微信羣,每天,微信消息超過1000條。微信羣就是田野的武林。他看不過來這些消息,把十多個重要的羣聊設置置頂,還有一些假名人:范冰冰、蔡依林、楊瀾、崔永元、馬雲和劉強東。

和徐曉東約戰後,田野的武林羣裏總有人跑出來“忽悠”他,說他全武林最厲害,看好他打敗徐曉東,“一忽悠他的熱情就上來了,回覆‘謝謝,肯定打敗徐曉東!’”武林羣的羣友韓兆林說,田野天真、沒心機。

平常,羣裏總有無聊的人,把田野叫出來“逗逗他”,問他今天練得怎麼樣,田野會發自己練武的視頻。有人在羣聊裏說上幾句實話,田野從來不會回覆。只有刻意奉承他的時候,纔出來重複一遍“戰勝徐曉東”。韓兆林私下裏勸說田野要服老,田野回覆,“你不懂。”

“這場比賽我感覺更像是一羣看熱鬧的把他忽悠到拳臺上。”韓兆林說。

姜俊華髮現,這一次購買門票的人裏,大部分是非職業人士,“拳民沒有人去看他的比賽,因爲不屑看這個,”只有“愛看熱鬧的這部分人來購票。”

在助理王立國看來,職業選手的比賽沒有意思,就像當下流行的穿越小說,人們尋找的是代入感。田野就是男主角的形象:草根,娛樂化,也能上臺打人。

2018年7月,一個假的“劉強東”從武林羣裏把田野加成了微信好友,告訴他“輸了我給你300萬。一分都不會少。”“贏了我給你3000萬。”

“打一場不叫問題,”田野回覆,“因爲我在懷疑你是真的還是假的劉強東。”

對方發來了一摞美元的照片,“假的劉強東能拿出這麼多錢麼”。

凌晨3點,田野寫了幾句詩感慨“劉強東”:“讓武林譁然,也看到中國搏擊界的未來!你在不經意時已推動中國搏擊的發展,可喜可賀,可敬可佩!”

很快,越來越多的假名人成爲了他的微信好友。假“馬雲”向他介紹彩票區塊鏈的項目,投1000塊錢,一年能翻1000倍;假“崔永元”爲他介紹了一位法師,這位大師只給全中國2000個最重要的人物祈福;假“成龍”也在微信上告訴他,別急着進攻,要尋找徐曉東的破綻,然後“一鼓作氣別停,直到把他擊倒”。

助理王立國覺得田野“實在”,“他不具備這個能力去分析網上的到底是真是假,就當有人陪他聊唄,也願意逗他高興一下。”

賽事主辦方中泰搏擊的董事程加盛不止一次地勸過他,這些人是假的、來戲弄他的,“單純一個頭像你就相信他是劉強東,這是不可能的。”

格鬥世界的創始人姜俊華曾經當着田野的面識破了一個假名人。田野微信中的一位搏擊圈名人是姜俊華的師妹,姜俊華給師妹打電話,問她,這是你的微信嗎?對方否認以後,田野把這個假微信刪了。

在格鬥世界的幫助下,賽前一個月,田野去了少林寺的一個武術學院訓練,師傅是51歲的少林派弟子釋延孜。起初,釋延孜不願意收他,最後談成的條件是在比賽結束前,不要向任何羣聊及媒體透露在少林寺訓練。

結果到了少林寺的第二天,田野就把照片發到了朋友圈,公開稱自己是釋延孜的弟子。姜俊華說,“他是一個特別會自我標榜的人!”

田野還註冊了快手賬號,胡亂寫自己拿了多少奧運冠軍,姜俊華看見嚇壞了,找到田野,“我說你這吹牛吹得有點不靠譜了吧?”他讓田野錄個視頻,聲明那個賬號是網絡惡搞。

比賽當天,姜俊華才知道田野有一位私人助理,專門給他拍視頻。在正式比賽前,格鬥世界策劃了一場直播,把田野和徐曉東叫到一起爲比賽預熱。直播過程中,田野接了個電話,回來後,對着攝像頭,跪在地上哭了:“媽,你怎麼不等我凱旋而歸啊!”他說,85歲的母親凌晨去世了。

姜俊華生氣了,他懷疑田野在利用母親炒作,“這種炒作如果是真的,我們是絕對不可能容忍的。”格鬥天下的工作人員牛犇跟着田野連夜從北京返回山東,經過幾天的接觸,牛犇覺得田野是個“特別想出名,想火的人。”

  兩個田野

1月13日,比武結束,田野帶着一身傷回到青島。他每天要花至少五個小時接電話,打電話來的有媒體、熱心網友、辱罵的和推銷產品的,微信裏,每天有超過200個新的好友申請。

回到青島以後,田野覺得自己“已經不是一般人了”,遇上有人不認識他,田野主動去告訴人家,“我就是田野,和格鬥狂人徐曉東比賽那個”,去醫院拆線的時候,他主動告訴醫生,你這是遇上了名人。

成名以後,有表演賽邀請他出場,有人邀請他剪綵、也有邀請他做運動品牌代言,有個電影找他扮演退役拳王,有人邀請他加入“中小企業交流羣”,有人說要和他學習裏合腿,有微信上的網友給他發消息說,“海明威昨天給自己託夢,要他告訴田野:一個人可以被毀滅,但不能被打敗!”田野用手寫在屏幕上一筆一畫地回覆:“謝謝”。

田野有兩個手機、兩個微信號,叫“田野”的微信號頭像是年輕時習武的照片,活躍在各個武林羣聊裏,叫“田慶斌”的微信號頭像是現在的照片,這個賬號裏存着的是家人和最親密的朋友。

田野有兄妹七人,五個男孩都是“慶”字輩,到孩子按理是“喜”字輩,兒子出生後,要起名田喜X,他起名叫小龍,沒按照家譜排。

他的房子位於青島一片高樓大廈中,三個房間顯得有些亂,分別用來住人、放雜物和練武。田太太是個溫柔的女人,她不支持田野這次比賽,覺得網上的東西不可能變成現實,直到田野真的去了北京。她最大的祈願是田野別受傷、別給後半生留下遺憾。

微博上,田野發佈了寫給太太的家書:“老婆,離九月一號還有三天的時候我要放下手裏一切的事情我必須去北京,我要準備好我的健康證明,心電圖和腦電圖還有身份證和2000-3000元錢。穿戴我的勇士榮耀的服裝和新買的鞋。九月二至三號我會回來,也許臉上有傷,我會高興地回來。也許聽到你無意義的嘮叨。。。。。。

誰也別想阻擋我這次的出行!我要給我兒子做個榜樣,我要用這次的比賽載入武林史冊。我要撐起我未來的天空。”

事實上,兩個人自從戀愛到結婚,田野還從沒寫過一封情書。他說,微博上的家書是給武林看的,“側面告訴武林人士,到那天誰也別想阻止我!”

田太太擔心危險,田野哄着她說,一點都不危險,“我說這是正常的比賽,還有裁判的拉架,能危險到哪去?”再說,“英雄在什麼地方締造?那不也是在這些危險係數高的地方來締造嗎?”

兒子田小龍寄託了他全部希望,小龍還是襁褓中的嬰兒的時候,田野就躺在牀上教他打拳,直拳、擺拳,抓着他的腿教他踢腿。田小龍長大後,每天要四點多起牀練武,踢200腿、打200組拳,拍照片的時候,田野把小龍倒着拎起來,孩子小腿的肌肉結結實實。小時候,小龍聽話,還願意跟着練,等到了青春期,田野管不住了,也就不再練武。

從田野正式約戰徐曉東後,兒子再也沒回過家,田野把家書發在微博上,勸小龍“如果你想與徐曉東一戰馬上告訴我,我安排你去最好的搏擊俱樂部去訓練”,田野相信小龍一定能看見,但兒子從沒主動聯繫過他。

只有田野還期待着,在家書裏,他告訴小龍:“你搜田野搏擊就能看到爸爸的影子。這事不要告訴你媽媽。到那天我會興高彩烈地走回來的。你的拳擊練得怎麼樣了?要刻苦,但願有一天能走進絕鬥賽場,等待你爲國爭光。”

“這是你唯一走向成功,幸福,光榮,燦爛的出路!努力吧,刻苦訓練,機會真的要來了。”

新京報記者 衛瀟雨 實習生 吳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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