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己亥豬年的“形象大使”,不該沒有一個人,那就是《西遊記》中九齒釘耙打天下的“俺老豬”——豬八戒。

在所有的“八戒”形象中,名頭最響、最讓大家拍案叫絕的cosplayer,非馬德華莫屬。

2019北京臺春晚,73歲的馬德華重新扮上豬八戒,爲觀衆送上春節祝福。

豬年到了,春晚不該沒有他

戲曲出身的馬老先生爲了這個節目,還特意學習了一段RAP

馬德華從37歲開始演《西遊記》,至今已經過去了36個年頭。

36年來,不管是六小齡童扮演的“猴哥”,還是馬德華扮演的“八戒”,都深深地印在觀衆的腦海中。

最近,“大師兄”六小齡童陷入輿論風暴,也牽出了一段段西遊往事。馬德華在他的自傳《悟能》中,也記錄了西遊途中的酸甜苦辣。

化妝似上刑

拍攝時險象環生

1982年,37歲的馬德華進入《西遊記》劇組。

馬德華說,《西遊記》拍完30多年了,每當回憶起拍攝過程中的艱難險阻,心裏依舊是喜憂參半。

豬年到了,春晚不該沒有他

“我們拍攝時真是險象環生,我骨裂過,被馬踹過,不會游泳下河差點被沖走,如同師徒四人經歷了九九八十一難。記得楊潔導演曾說‘咱們的拍攝歷時六年,總是可以遇難呈祥,這難道不是冥冥中有佛祖保佑嗎?’”

別看鏡頭裏的師徒四人靈動逼真,但幕後的痛苦卻只有演員才能深深地體會,六年下來,因爲受的罪太多,馬德華不僅沒胖,反而瘦了不少。

在拍攝《三調芭蕉扇》一集時,有一個鏡頭是豬八戒和孫悟空騰空追趕牛魔王。那時馬德華就想,自己常年練功,要是掉下來就把耙子一扔,手一按地滾過去。

但是,真飛起來的時候根本沒時間想,“妖精,哪裏跑!”這五個字還沒說完,馬德華就重重摔在地上,“那時候保護我們的就是地上鋪的幾個紙箱子和一層挺厚的海綿墊,還好,我有一個硅膠大肚子,摔過不少次,只有一次比較嚴重,進了醫院,所幸沒有大礙。”

還有一場《弼馬溫吹火燒八戒》的戲,因爲道具師的汽油倒多了,一股熱浪直撲馬德華的臉頰,儘管戴着面具,他的眉毛、睫毛還是被火燎掉了。

豬年到了,春晚不該沒有他

這些突發的皮肉之苦還是小事情,更難的是每天的化裝,在馬德華看來,那纔是真正的酷刑。

原著中,吳承恩對豬八戒的描寫是:“卷髒蓮蓬吊搭嘴,耳如蒲扇顯金睛。獠牙鋒利如鋼銼,長嘴張開似火盆。”楊潔導演不喜歡這樣的妖怪造型,她提出豬八戒和孫悟空的造型必須擬人化,要有神,豬八戒要可愛、孫悟空要美。

當時劇組的化裝師是北影廠大師級的化裝造型師王希鍾,他決定用一種叫硫化乳膠的東西做造型。先用石膏在演員的臉上倒出一個模子,模子上再用石膏扣出一個凹模,在凹模上做一個豬八戒形象的模子,灌上硫化乳膠,放到烤箱裏烤,乳膠面具要烤得均勻,等幹了後再上色。

在拍攝的六年時間裏,炎熱的天氣對馬德華來說最是煎熬,因爲他戴上假肚子後,像是高溫天氣在身上又蓋了幾層厚厚的棉被。

有一天,化裝師剛拿出他的假肚子,大家就聞到一股難聞的餿味,原來,假肚子的乳膠上長出了大片的黴斑,可是馬上要開工了,導演便下令:“別管那東西了,趕緊穿上開拍了。”

化裝師只能在發黴的肚子上塗了一層油彩把黴點遮上,馬德華穿上了長了毛的肚子,開始拍攝。

比化裝還要恐怖的是“修裝”。所謂修裝,就是把半截面具從臉上掀起來,用酒精棉球把裏面全擦乾淨,之後再拿刷子蘸上膠水,像刷牆一樣用膠水把臉上刷勻。

這還不算完,還必須要拿扇子把膠水扇得幹一點,才能再安回臉上,修完一半臉再修另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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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徒四人中,豬八戒和孫悟空需要貼臉。那時,他們每天早上起牀到達拍攝地點,在化妝室門口聞着硫化乳膠的那股刺鼻味兒,就要做一段時間的思想鬥爭,誰也不願意先化。

假耳朵、假豬臉都是用膠刷在臉上的,每天晚上卸妝,從臉上撕下去的時候,感覺就像皮與骨肉的分離。

這一撕就是六年,每天都要體驗一次揭皮的感覺。臉上、耳後長年累月地刷膠,早已經痛癢難忍。特別是夏天,有蚊叮蟲咬,加上皮膚出汗,一上膠,火辣辣地疼,汗順着面具流到嘴裏又鹹又澀,臉上經常起痱子,又疼又癢。

卸裝時用勁太大,直接把皮一起撕下來,那種痛苦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了的。馬德華也因此留下了後遺症,臉龐一側的皮膚是黑色的。

有一次,因爲臉上的膠水沒卸乾淨,差點要了馬德華的命。大半夜,熟睡中的馬德華被一塊枕巾粘住了整張臉,睡夢中的他憋得滿頭大汗、面色青紫,一口氣上不來就差點憋死了,他想想都後怕。

由於每天都得戴着假臉,從上了妝開始,爲了不影響妝容異位,馬德華就不能正常進食了。

那時候劇組的人員喫中午飯時,“八戒”和“猴哥”就像難兄難弟一樣躲在旁邊,飯香飄過來,兩人的肚子不自覺地咕嚕咕嚕叫,馬德華摸着肚皮咽口水的樣子真的是“八戒”附體,讓大家笑個不停。後來劇組爲了不刺激他倆,都要快速地、隱蔽地喫盒飯,讓二人少受點折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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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徒情深,

與大師兄情同手足

央視版《西遊記》拍攝時間長達6年2個月,馬德華說,拍到後面時,他們師徒幾人都達到了一種“情之所至”的狀態。

“比如我們進了一間屋子,一進門看見一個座位,我就自然而然地搶先幾步,一屁股坐在椅子上。這個時候猴子就跳到我的身後,拽着我的耳朵說:‘呆子,師父還沒坐呢。’我揉揉耳朵說:‘你這該死的弼馬溫,這是我給師父佔的地兒,你一邊兒去!’類似這樣的情節都不是劇本上有的,全是我們即興表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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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德華與唐僧“師父”也有着深厚的情誼。

沙僧的扮演者之一劉大剛說:“演和尚都要光頭,馬德華從小在戲曲團體長大,除了唱戲好,還練就了一門好手藝就是刮頭。1998年拍續集時,每天早上都是他給我刮頭,由於條件限制,用的是剃刀刀片,挺嚇人的”。

飾演第一位唐僧的汪粵說,當時唐僧需要把頭髮刮掉,但是刮頭發太疼了,馬德華便想出一個主意,就是幫他把下面的頭髮刮掉,上面的不刮,這樣戴上寶冠一點也看不出來。雖說是少受了一點罪,但汪粵也落下個“鍋盔和尚”的綽號。

猴哥給八戒過生日也成了習慣。2018年,馬德華的生日又是和猴哥一起度過的。

馬德華回憶說自己原來沒有過生日的習慣,有一次在雲南保山拍完戲後,六小齡童過來說:“呆子,咱們今天別喫飯了,出去轉一轉吧。”

那時候保山特別閉塞,沒有多少戶人家,他帶我繞着山路走了半天,到了一個小食鋪說:‘咱們今天在這兒喫點吧。’我就看見演員於虹提着一個盒子走了進來,當時她和金萊正在搞地下戀情,我一見她來了更不知道這個猴子在耍什麼把戲。沒想到於虹笑着說:‘德華大哥,我倆一塊給你過個生日。’說完他倆一邊拍手,一邊唱起了《生日快樂》歌,我的眼淚再也止不住了。

在雲南的那段時間,正是馬德華的人生低谷期,能夠有人記着自己的生日,那種感動溫暖極了,事後馬德華說:“金萊,我感謝你,今後不管你怎麼對我,我都拿你當一輩子的兄弟!”

豬年到了,春晚不該沒有他

主演之中,沙僧的扮演者閆懷禮已經先人一步,於2009年離開了大家。

在閆懷禮生命的最後時刻,大家能到場的全到了,而且大師兄六小齡童先到。他見老閆正處於彌留之際,便大聲對他講:老二和老大已經在來的路上了,有點堵,馬上就到。在二師兄馬德華和師父遲重瑞到了之後,閆懷禮看到了他們才捨得閉上了眼睛。

在閆懷禮的葬禮上,衆人幾度落淚,嘆息失去了一個曾經的好兄弟,失去了一段最值得回憶的過往。

《西遊記》後,很難接新戲

其實,除了飾演豬八戒外,馬德華在《西遊記》中也客串了白毛猴、強盜、山神等十多個角色,都是演什麼像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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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西遊記》還是讓觀衆把馬德華與豬八戒混爲一體,他若想再次突破,重新塑造別的人物,“難於上青天”。

馬德華坦承,自己的心情從開始有些失落,到後來的平和接受,經歷了漫長的過程。“觀衆能喜歡、能記得曾經有過這樣一個演員,演過豬八戒,那我還有什麼不滿足的呢?”

在《西遊記》之後,馬德華也想着多嘗試其他類型角色,“爲此我主動見了很多導演,他們對我扮演的豬八戒都給予了非常高的評價,但由於這一角色在觀衆心中留下的印象過於深刻,所以,大部分導演認爲我已經很難再適合其他的角色了。經過很多次這樣的見面後,我的心裏不是滋味。可以說,我是成也八戒、敗也八戒。”

有一次,一個“太監”的角色有意讓馬德華來演,他把動作表情都設計好了,可是製片方一看他是“豬八戒”就說算了,因爲他們看了全笑場了,根本沒法入戲。

有幾次,因爲對劇中的角色非常感興趣,馬德華想怎麼也得爭取一下,就嚮導演要了劇本,“我仍然保持着拍《西遊記》時的習慣,在拿到劇本後會親手抄寫一遍,以求一字一字地加深自己對於人物的認知和理解。

”雖然把前期工作做得很詳細,可馬德華卻依舊被劇組以各種理由婉拒。“馬德華說,演過“豬八戒”後,便很難接到別的角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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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有一次馬德華去黑龍江參加一個活動,他和陳道明分到了一個房間,“道明跟我說:‘馬兄,我建議你以後接戲的話二號都不要接,只接一號角色。’我突然想起自己很難接到戲的那段日子,回道:‘道明,咱倆不一樣,你是科班出身,從開始拍戲時你的實力就得到了認可,接一號能撐得住,而且你的形象好,我這形象去扮演戲裏的一號角色還是很喫力的。另外,我是戲曲演員出身,需要不斷去學習影視上的東西,我應該做的是不管這個戲份是輕是重,只要能夠勾起我的創作慾望,我就應該接下來。”

當馬德華說完這番話後,他自己的胸中也豁然開朗了,“如果一生只做一件事,那遲重瑞扮演了唐僧,章金萊專注於孫悟空,我演的豬八戒這個角色讓觀衆喜歡、記得,我還有什麼不知足的呢?”

演豬八戒,懂得人生

用六年時間演豬八戒,也讓馬德華在這一角色上取得真經,“拍完《西遊記》我有一個感悟,人要快樂,在遇到各種各樣的困難時,得有一個信念,沒有過不去的火焰山。”

在馬德華看來,豬八戒是幽默、滑稽、大智若愚的。

“豬八戒的那種接地氣的性格其實是最真實、最善良的,毫不矯揉造作。他的身上有着每個普通人的影子,正因爲大家在豬八戒的身上看到了那種不完美,看到了他很懶,有拖延症、貪喫、好逸惡勞,在情慾和事業上很糾結,才讓更多人喜歡上了豬八戒。豬八戒這個人物是最有人情味的,最像一個普通人。”

《西遊記》的拍攝爲馬德華帶來了很多收穫,更讓他懂得了人生。馬德華稱,豬八戒這個角色是《西遊記》裏最醜的,最開始因其被刻畫成又懶、又貪喫、又好色的性格特點,所以,老百姓開玩笑時也常用豬八戒來比喻他人長相不好看,或者好喫懶做。

其實,豬八戒是一個非常複雜的混合體,老百姓身上大大小小的缺點、毛病它都有,同時老百姓身上的優點與美德,它也具備。

“每次師徒產生分歧,豬八戒雖說要回高老莊,卻一次沒回過。在最危難的時候,說回去也不過是熱鬧熱鬧嘴。但你瞧這猴兒沒有,它從不說回花果山,卻回去了三回。”

此外,在唐僧師徒取經的團隊中,唐僧總給人一種懦弱的感覺,但他的意志力最爲堅定,所以最終成佛;孫悟空一往無前、戰天鬥地,沒有怕的時候,有着大無畏的精神,所以它也能成佛;沙僧兢兢業業,成爲了羅漢;白龍馬任勞任怨、忍辱負重,成爲菩薩。然而,只有豬八戒最後被封了“淨壇使者”,負責清理供壇上的剩餘瓜果,雖然說不上圓滿,但是他比其他人活得自在瀟灑。

豬年到了,春晚不該沒有他

在馬德華看來,爲什麼豬八戒無法成佛,是因爲其代表了慾念。

“每個人都有慾望,如果不得以控制便會發展的很可怕,而且也正因慾望無法徹底消失,故豬八戒無法成佛,所以,拍完《西遊記》,我便把一些非分的慾念,在生活中不斷消掉。”這也是馬德華悟出的人生之道。

在表演境界上,馬德華也從“二師兄”角色中受益匪淺。

“我還是小學員時,我師父就對我說過,戲臺和世界一樣,沒那麼多英雄好漢,但舞臺上沒有小角色,只有小演員。只要你用心去演,丑角也有他的可愛之處。”

馬德華說,這正是自己塑造豬八戒的信條,所以這一輩子,他時刻自省,查驗自己演戲是否符合規矩。

“比如,‘甘願做男二號,但永遠用男一號的標準來詮釋男二號’、‘不能把角色演髒了’、‘做一件事,就一定要做到極致’等都是我遵從的藝術精神和理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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