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一篇《泡茶館》寫盡了西南聯大時期的舊日風情——汪曾祺的筆下,有不少寫茶的文章——就在我寫這篇文章的時候,《收穫》雜誌的微信公衆號上推出了他的《桃花源記》。一次,讀閒書,見到汪曾祺的八個字,與茶有關:豈止七碗,不讓盧仝。

「語音版」“豈止七碗”文/葉 梓

豈止七碗,不讓盧仝 汪曾祺

若干年前,寫過一篇小文章,談汪曾祺的書畫,此文收錄在我的第一本散文集《穿過》裏。現在回過頭看,真是拙嫩。汪曾祺先生的書畫,我是見過一些的。一冊《文與畫》(山東畫報出版社2017年1月第3版)裏,收錄了他的90餘幅作品,我一幅不落地看了。他的書畫有十足的文人氣,有茶餘飯後的煙火味。據說,現在市面上有一本自印的《汪曾祺書畫集》,收錄得更全,但價格不菲,開價兩三千,我是買不起的,只能望書興嘆。聽新疆作家畢亮說,天津的百花文藝出版社明年要出一冊類似的書,讓我等等。後來,聽說安徽作家蘇北見過不少汪老的書畫。

蘇北是作家,也是汪迷,寫過好幾本關於汪曾祺的書。

一次,讀閒書,見到汪曾祺的八個字,與茶有關:豈止七碗,不讓盧仝。字寫得圓潤、老到。這幾個字是1992年11月汪曾祺在杭州參加三聯書店的開張活動時,與丁聰先生應邀做客於“茶人之家”時欣然寫下的。茶人之家,就是茶人的家,其實是一個茶文化民間團體,經莊晚芳首倡、1982年浙江茶葉學會多次商議後,浙江省科協批准後同意籌建的一個民間社團。

汪曾祺寫下這幾個字時,一定會想起當年在杭州喝過的龍井吧?他在《尋常茶話》裏自陳,1947年春,他在杭州喝過一杯好茶:

“真正的獅峯龍井雨前新芽,每蕾皆一旗一槍,泡在玻璃杯裏,茶葉皆直立不倒,載浮載沉,茶色頗淡,但入口香濃,直透臟腑,真是好茶!只是太貴了。”

我在杭州生活了三年多,茶人之家竟然一次也沒去過。

2017年的春天,龍井茶剛剛開採,我特意從蘇州去杭州,踏訪了茶人之家。目的之一,就是想看看汪曾祺的這幅字掛在什麼地方,結果喫了閉門羹。但從有的茶書裏也能見到這八個字,寫得清雅、古拙,讓人能聯想到他的那些美食文字來,以及那篇《泡茶館》。一篇《泡茶館》寫盡了西南聯大時期的舊日風情——汪曾祺的筆下,有不少寫茶的文章——就在我寫這篇文章的時候,《收穫》雜誌的微信公衆號上推出了他的《桃花源記》。這是《湘行二記》裏的一篇,最初刊發在1983年的《芙蓉》雜誌上。《桃花源記》裏,汪曾祺用大量的篇幅寫了當地的擂茶之法。他應景區管理處的邀請題字時,就把喫擂茶的經歷寫出來了:“紅桃曾照秦時月,黃菊重開陶令花。大亂十年成一夢,與君安坐喫擂茶。”

後來,大抵是他回憶起桃花源之行了吧,將此詩潑墨紙上,且有題款:“舊作宿桃花源,丙子入冬。曾祺。”

我讀《文與畫》一書時發現,“丙子”這一年,好像是汪曾祺的書畫創作豐年。這一年,他還寫過抄錄過陸游的句子:“矮紙斜行閒作草,晴窗細乳試分茶。 ”

現在,我生活在蘇州,這裏是碧螺春的故鄉。有一年,汪曾祺先生就來過蘇州,在蘇州東山的春在樓喫碧螺春,見嬌小玲瓏的毛茸茸的碧螺春,是用大碗泡的,極不解,遂問陸文夫。陸文夫答曰:碧螺春就講究用大碗喝,是謂茶細器粗也。我都忘了,這是從哪本書裏讀來的軼事,好像是《尋常茶話》吧。

汪曾祺的去世,是當代中國最後一個士大夫的離世。此等評論,我不敢完全認同,不過,每至書店,見到他的書,我都是要買回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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