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面新聞記者 張傑 實習生 楊謹燭 攝影 陳羽嘯 劉開怡

“很少看當代的文學作品,要讀就讀傳統的經典的。”不少人存在一種偏見,認爲沒有經過時間淘洗的,不值得信任。阿來對此並不認同,“這都是不讀書的人的藉口。我看他們天天讀微信上的文章都挺投入的。”說這話的阿來,電腦上打開的頁面,就是一篇別人寫的中篇小說。2016年12月7日,阿來《蘑菇圈》獲第四屆郁達夫小說獎。

如今阿來是郁達夫小說家最新一屆的評委。作爲小說評委,阿來正在認真讀應徵作品。當下的小說,從題材到寫法,是否有可取之處呢?阿來覺得很好回答,“肯定有可取之處。在中短篇小說領域,我覺得,高水準的還是挺多。”提到普遍認爲當代文學長篇小說創作乏力,阿來承認,“長篇可能確實差點。但也不是完全沒有可讀的。我寫的《空山》,就值得看嘛。很多時候,你都沒有讀,就假裝說沒人寫出好的長篇小說。”

當今世界,變化迅速,內容複雜。但能將之給與充分呈現的卓越作品,卻很少見。阿來卻並不認爲這值得非常憂慮,“文學的開拓都是一點一點的。你不能要求每一個寫作者都寫得跟莫言餘華那樣的水平。你去看文學史,那麼多人寫作,留下來的也都很有限。經常一兩百年,連一個人都沒有。但你不能說,那些時間裏,沒有人寫作啊。李白杜甫那個時代,寫詩的人多的很嘛,包括杜甫詩裏提到的那些他的朋友,都在寫詩。但我們今天經常讀的唐詩是很有限的。你得允許較爲平庸寫作的存在。甚至,平庸的寫作也是文學生態的一部分。沒有草,哪能有樹啊?每一個時代的文藝創作,不能說每一篇都得是傳世名篇。如果每一件瓷器都是大師水準,那今天收藏瓷器的人該哭了。渴望大師,但您得允許匠人水準的存在。”

談到此,阿來也提醒一點,“我們總在議論別人,其實我還想指出一點的就是,這些議論別人的人,回到他的本職工作,其實有很多是很差的。與其你去討論別人的事,還不如從你自己做起。我們中國人有一個毛病就是討論別人,這個不行,那個很差,但對自己的要求很低。”

線上平臺的迅速發展,解讀經典,成爲一個風潮。但如何辨別出真正優秀的經典,也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阿來警惕,不要有厚古薄今的心態。“有的人總覺得過去的,被封爲經典的,就一定好。哪怕有人覺得沒那麼好,也不敢提異議。畢竟大家都說好嘛。其實,我們讀書是要動腦子的。不要迷信定論。是要培養人獨立思考能力。不要一提經典就是四大名著。這個四大名著,允不允許我們用一種現代性的思考去反思一下?我們不是說要反思歷史嘛?那麼包括歷史中產生的東西,其實都是可以反思的。”

提到中國傳統文學,阿來提到,如果是讀詩歌,散文,讀古典作品,他“沒意見。但如果是《三國演義》這樣的作品,我覺得那不如讀當代的好作品。”阿來對《三國演義》有自己的看法,認爲它是“一本觀念非常陳舊的書”。這部脫胎於《三國志》的古典小說,在阿來看來,“觀念很狹隘。比如說三國時代裏最有作爲的人物,就是曹操。但在羅貫中筆下,曹操變成了一個很負面的人物。不光是看曹操治理魏國的政績,比蜀國、吳國都要好,不然他不可能統一中原。

再者,曹操作爲我們文學史上一個重要的詩人。你讀曹操的詩歌,你會讀到很多東西。他的詩裏,對戰爭給人民生活造成的破壞,他是有反思的。對老百姓在戰亂中悲慘生活,他也是有反思的。比如說他寫“白骨露於野,千里無雞鳴”那麼我們來想一下,中國歷史上的歷代帝王,有哪一個能達到曹操這樣的思想高度?很難找吧。

曹操是一個有人文情懷的帝王。你想他,作爲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漢獻帝作爲一個傀儡在他手裏,但這個時候,他寫詩的時候,竟然有非常細膩的心思。像“對酒當歌,人生幾何”,但是接下來馬上就是,“慨當以慷,憂思難忘。”“月明星稀,烏鵲南飛,繞樹三匝,無枝可依”。而《三國演義》小說的立場,就非常頑固地認爲,這個天下一定要是劉家的纔行。對曹操的形象過於貶損。在我看來,這個小說其實有非常封建的思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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