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宪元年六月六日上午十时许,五十八岁的袁世凯永远的告别了他的江湖与国祚。临终前,袁世凯望着窗外那一片小天空,放佛看到了丁戊奇荒中累死在任上的叔父袁宝庆,看到了甲午海战中力战殉国的丁汝昌,看到了庚子大乱后赴京斡旋的中堂李鸿章,看到了被摄政王载沣气至吐血的香帅张之洞,最终以手指天,呜咽着最后的遗言:“他害了我。”至于这个他究竟是谁,则众说纷纭,永远无人知晓。

始终没有打出西南几省的护国军,松了一口气,天下易主,率先向袁世凯发难,自然是劳苦功高。同盟会诸公也松了一口气,南方军再也不是扯旗放炮的乱军。鸡飞狗跳的议会重开,曾经的达官显贵们再次捡起饭碗,北上赴任议员,夹道相庆,冠盖如云。正如蔡锷所言:“项城退,万难均解。”这是一个皆大欢喜的结局。

而就在前一天,打了一剂强心针的袁世凯从昏迷中醒来,自知大限将至,急召诸臣于榻前议事,在人生的最后时刻,幡然醒悟的袁世凯,做亡羊补牢的最后布局。不久前宣布取消帝制,众人皆不语,只有执拗的安徽督军倪嗣冲,孤零零地起身怒斥:“臣愿带兵平定南方,为主公效犬马之劳!”袁世凯神情漠然地摆了摆手。最后一个赶到的人是徐世昌,袁世凯望了一眼这位相识了半辈子的老大哥,吃力地说道:“菊人来了,我已是不中用之人。”看到行将就木的袁世凯,徐世昌此时的心情是复杂的,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慰庭老弟一步步走向深渊,自己却无能为力。徐世昌只能宽慰道:“总统不必焦虑,静养几日自然会好。”

在布局中关于继承人的人选,徐世昌还未来得及追问,守在一旁的袁克定抢答道:“金匮石屋。”此时的袁世凯已不能言语,微微地点了点头,表示同意。但是袁克定的愿望却在金匮打开的那一刻落空,名单之上的三个人分别是黎元洪、徐世昌和段祺瑞。黎元洪曾经是南洋新军中的二号人物,仅次于张之洞的心腹张彪,武昌起义后成为湖北新军的掌舵人。北洋之虎段祺瑞在北洋军中遍布门生故吏,皖系军阀也已雏形尽显,徐世昌更是德高望重的“徐相国”,袁世凯最后的布局,是三人能携手匡扶乱局,至于那个不争气的儿子,早已被袁世凯除名。

在案头放着的一纸清单,算是袁世凯对家人最后的安置。为其打理家产的王锡彤已认真地清算过,总计约二百万元,但是袁家有三十余人需要分配。王锡彤曾感慨:“自担任大总统以来,家财未增过一钱,世传千万资产,污蔑之言也。”

袁世凯逝世五日后,灵柩在百官的目送中远去,曾经的北洋旧部解囊相助,在袁世凯曾经寓居的故里洹上村修建了一座“袁林”,碑亭上是徐世昌的手书,“大总统袁公世凯之墓”九个字无声地诉说着墓主复杂而不凡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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