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2019年高考還有 86天

埃塞俄比亞空難,機上157人無人生還,包括8名中國乘客。

這8名遇難的中國同胞中,有一個來自浙江的女生,97年出生的她還未滿22週歲,這次的非洲之旅,是她和男友約定好,一起去看長頸鹿。

事發後,遇難女生的微博、學校、照片很快都被曝光。

圍繞這場空難中罹難的一個浙江女大學生之死,社交媒體上出現了兩種極端而刺耳的聲音:

一種是,女大學生社交賬號被曝光後,有些網友跑到其微博底下留言,但這些留言非但沒有絲毫憐憫,反倒散發出一股仇富、仇美的味道。

最具代表性的言論是,

“當我看你住着幾千塊錢一晚的酒店、每天錦衣玉食、看個長頸鹿要去,而且馬上可以去非洲肯尼亞的時候,雖然我不會幸災樂禍,但也絕對同情不起來。”

另外一種論調——一些人疑惑,媒體爲什麼要追蹤、報道這個逝去的女大學生:

逝者已矣,生者悲痛,追蹤逝者的生前身後事,是一種不仁慈、不厚道;而且,遇難的中國人不只她一個,爲什麼偏偏“揪着她不放”?

媒體短評

別把媒體報道埃航遇難女生,輕易歸結爲“消費熱點”

作者/王言虎

有錢有顏還能出國旅遊,所以遇難就不值得同情,這是以泛道德化評判的方式反道德,不值一駁。

而女孩遇難後,媒體要不要對她進行跟蹤報道,甚至對其生前的生活軌跡進行一定的還原?這又涉及災難報道與逝者報道的倫理問題,恐怕絕非一句“你侵犯了逝者隱私,請住手”就可以講通的。

媒體對逝者的報道力道與分寸,值得被探討。但動輒將媒體涉及逝者的報道輕易歸結爲“消費死者”,還近乎粗暴地謾罵,也只能是僞人道主義——這誤判了媒體職責,也誤讀了“消費”二字的意涵。

對媒體而言,報道真相就是最大的倫理。這裏的“真相”,必須應與事件本體關聯,它可能指向對災難肇因的廓清,也可能旨在呈現關懷、警示世人。在涉災難的報道里,難免會牽涉到死者或傷者,只要“行之有制”,就無可厚非。

對公衆來說,也不必把“消費逝者”的外延擴大化。並不是什麼呈現都是消費,消費的本質目的不在於呈現逝者背後的真相,而在於以此爲手段換取私利——包括注意力經濟。那種爲了流量而對逝者失去起碼的尊重、對生命沒了應有的敬畏,多半是連着消費的意圖。但認爲那種嚴肅求真的報道也是消費,那隻會是僞人道主義。

當然,在這個過程中,媒體報道必須做好真相還原與遇難者隱私保護的問題。這意味着,媒體人要提高自身素養,嚴格以新聞專業主義操作選題,避免傳播過程中給逝者及其家人造成二次傷害。

不要把逝者報道想象成洪水猛獸。負責任、有同情心的媒體在災難面前,不會看熱鬧,不會去消費熱點,而是會始終懷着一份人道主義精神,爲公衆提供真相,呈現關懷。(有刪改)

同類事件

鄭州空姐遇害案,受害人的照片也被廣爲傳播,一些人也質疑她的美貌和晚歸,甚至有知名自媒體在推文中寫出黃色下流的片段,引起軒然大波。

在移動互聯網時代,人們可能都要面對這樣的處境:一個人一旦意外去世,成爲新聞的“主角“,他(尤其是她)的微博微信,就會成爲素材,暴露在公衆眼前,並且任人評說。

泰國普吉島遊船翻船事故,40餘名中國遊客在事故中不幸遇難。

在報道事故相關信息的媒體下,有網友用“活該”來形容逝者。

在他們看來,只要出國旅行就是死有餘辜。

深度思考

仇富——社交媒體的網絡“新暴力”

每個人的生命都裸露在互聯網上,只不過還沒有受到審視罷了。

一個人不幸遇難之後,他(她)就會遭遇自己的第二次死亡,而且毫無還手和反駁之力。

在中文互聯網世界,這通常是一種來自網友的審判,會讓不幸的人變得更加不幸,讓弱者承受更多的傷害。空姐打專車被殺害,埃航女孩遇難後遭受攻擊,其實都反映出社會上一直存在的惡意。

那些攻擊者的心理,很值得琢磨。這裏當然有“嫉妒”的存在,但是奇怪的地方在於,人們通常會嫉妒自己身邊的人,甚至越是親近就越有可能嫉妒,反而很難對不相干的人產生嫉妒心。

這裏也有“仇富”的存在,但是在網上,那些攻擊者很有可能崇拜更富有的馬雲、王思聰。遇難女孩的特別之處,就在於她在微博上曬出的“幸福”,愛情、美照,出國遊、五星級酒店,距離普通人並不太遙遠。

是那些攻擊者可能認爲自己應該獲得的,也能夠獲得的,但是卻還沒有獲得。

攻擊者的仇恨心理就此產生。在社交媒體時代,幾乎每個人都在向世界展示“更好的自己”(誇大的自我),人們知道自己的展示有浮誇的成分,但是大多數時候卻會認爲別人曬出的幸福是真實的、值得羨慕、甚至嫉妒的。

朋友圈只有“點贊”的功能,但是有多少人在禮節性地點讚的同時,心裏卻有連自己都沒有覺察到的恨意呢。

人們使用網絡流行詞“拉仇恨”的時候,當然是半真半假的玩笑,但是在最深處卻也是寫實主義的。那個仇恨可能是輕度的、膚淺的,卻也是無比真實的。

除了仇恨外,還有一種更普遍的冷漠。蘇珊·桑塔格在《關於他人的痛苦》,研究了很多戰爭照片。她注意到,在大衆傳媒時代,戰場的照片經常被登在報紙上,讀者從最開始的震驚,也變得越來越麻木,人們對“他人的痛苦”,越來越失去感同身受的能力。

社交媒體時代新的仇恨和冷漠結合在一起,就成了大部分網絡暴力的底色。這也能夠理解,很多人爲什麼會莫名其妙地攻擊那些和自己無關的人。

我們失去了對受害人處境的感受,而更加註重自己的“快意”。

幾年前,很多人還信奉“圍觀改變中國”的理念,人們期望網民能夠形成某種輿論力量,懲惡揚善。但是現實的荒謬之處在於,它有時候也會把惡意集納起來。

有了網絡,就有了“網絡暴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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