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u003Cdiv\u003E\u003Cp\u003E來源:人民網-文史頻道\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本文摘自《陳毅的非常之路》,羅英才著,人民出版社出版\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1971年12月3日,日壇醫院按預定計劃,給陳毅做了胃腸短路吻合手術。\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手術是成功的。\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麻藥的效力過去以後,陳毅的自我感覺良好,胃部的飽脹不適感也已消除。\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一天後,陳毅高興地告訴查房醫生:“早起放了一個屁!”\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這個喜訊使大家高興萬分,這說明經過短路手術以後,胃腸吻合很好,上下完全通氣了。\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一兩天來,陳毅的親屬和身邊工作人員,一直都爲這事懸着一顆心:他畢竟是七十歲的老人了,這不是一個小手術,萬一發生粘連或梗阻什麼的,可不得了。\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現在上下通了氣,完全放心了。\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但是,日壇醫院吳恆興院長和給陳毅做手術的主刀醫生們,內心卻異常沉重。\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他們在手術過程中發現,陳毅內臟的癌細胞已有廣泛轉移,胃腸吻合手術只能救一時之急,與阻止癌細胞轉移毫不相干。\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這時,他們爲回天乏術和不能阻止癌細胞的無情擴散而深感苦惱,所能做的充其量就是儘量延長陳毅的生命和減輕他的痛苦。\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胃腸吻合手術以後,爲了防止傷口感染不能很快進食,得靠輸液來維持生命。\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這樣,陳毅能用來輸液的血管幾乎扎遍了,鼻孔、膽囊、胃裏都插了管子,一插就是連續十六七個小時,連起坐翻身都十分困難。\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如此日復一日,給陳毅帶來的無窮痛苦是難以想像的。\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但陳毅以驚人的毅力忍受着這一切,從不叫苦。\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幾天下來,陳毅的精神好了些,雖然還繼續插那些管子,有時能直接從嘴裏充補些流質,話比以前爲多。\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一天,杜祕書帶着書報來到病房,陳毅從病牀上抬起頭遠遠地打招呼:“哦,老杜,怎麼這麼晚還來?還是歇着吧,不用勞神老往這裏跑了!”\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陳總,快別動!”\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杜祕書趕快扶陳毅躺好,準備把帶來的書報給他看。\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陳毅一時高興,照舊活動着頭部和上身說:“老杜,你看!我現在赴宴已經實現管道化了!我沒想到世界上有這麼長的宴會。\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今天這桌宴席已經喫了十六個小時了!”\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杜祕書看到,陳毅說話又恢復了平日的幽默感。\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但他了解陳毅的真實病情,不禁鼻子陣陣發酸。\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卻又儘量裝出若無其事的樣子。\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幾天後,陳毅終於可以自己進食了,那些給他帶來很大痛苦的管子撤去了。\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但是情況並不樂觀。\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這不光因爲他喫的東西太少,趕不上需要和消耗,還因爲癌細胞已嚴重擴散,他的頭上、身上和四肢的表皮下開始鼓起一個個小包。\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這又使張茜和陳毅身邊工作人員的心揪了起來。\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吳恆興院長見識過不少這樣的病人,知道這樣的腫塊不但出現在可以看得見的表皮,同樣還出現在看不見的內臟,通常伴有難忍的疼痛,給病人造成難以想像的痛苦和折磨。\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他知道,陳毅有時臉色難看,牙關緊咬,額上冷汗津津,一定是在忍受巨大的疼痛,只是不哼出聲來而已。\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作爲一個醫生,不能爲病人分憂,使病人儘快解除痛苦,比用刀子挖他心頭的肉還難受。\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他強忍着淚水說:“陳總,您就哼哼吧!哼出來或許就好受些!”\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陳毅做了一個笑臉,搖搖頭。\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吳恆興看到病牀邊的小半導體收音機,似乎受到某種啓發,關切地說:“陳總,您老躺着一定很悶氣,要不要聽聽音樂?我家有電唱機,也有唱片!”\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陳毅臉上有了喜色:“不知有沒有貝多芬的唱片,很想聽《英雄交響曲》。\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從前在法國勤工儉學時,做工掙了錢,寧肯不喫飯也買張巴黎大劇院的票,去聽貝多芬的音樂會,再苦再累也忘了!”\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年過六旬的吳恆興爲自己想到的這個主意而得意,高興得像個孩子,說了聲:“您先睡一會”,就轉身一路小跑地出了醫院。\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一回家,吳恆興就翻箱倒櫃找唱片,哪裏有他要找的貝多芬的唱片?連半點影子也不見,真想大哭一場。\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他妻子見丈夫心急如焚的樣子,也心煩意亂,焦急萬分。\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當她得知爲陳老總尋找貝多芬的唱片時,纔想起這些唱片在掃“四舊”時,被紅衛兵搜去了。\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情急之中,他們想到了好友馬海德,決定向他求援。\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馬海德把他所有的貝多芬唱片都找了出來,還把他認爲值得一聽的旁的唱片找出一些,通通交給吳恆興。\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吳恆興滿懷希望地捧着一大包唱片趕回醫院。\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吳恆興捧着唱片興沖沖地推門進屋,卻被眼前的情景驚呆了:陳毅面色青紫,已處於昏迷狀態,幾個醫護人員正在搶救。\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一個醫生在他耳朵邊輕聲嘀咕了幾句。\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只見他趕快退出病房,踉踉蹌蹌地走進隔壁房間,關起門來失聲痛哭。\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經過一陣緊張搶救,陳毅從昏迷中清醒過來。\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他恢復神志後的第一句話就是:“我剛纔聽到了貝多芬的樂曲,曲調優美激昂,有一種鼓舞人的力量!我的外國朋友呢?是他給了我這樣的享受,我很感激他!”\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吳恆興聞聲來到陳毅的病牀前,用輕鬆愉快的語調說:“馬海德博士向陳總問候,隔些天他來看您!我帶來的貝多芬唱片就是他的。\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要不要放上一兩段貝多芬的樂曲?”\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啊,又是一個外國朋友,一個很有學問的真正外國朋友!請替我好好謝謝他!好,我們放兩張貝多芬的唱片來聽聽!”\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不知是誰架好了電唱機。\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吳恆興麻利地放好唱片,唱盤平穩地轉動起來,隨着唱針輕輕地接觸轉動的唱片,滿屋裏立刻響起優美悅耳的樂曲聲。\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陳毅輕輕地在牀沿上扣着拍節,沉浸在歡快的遐想裏。\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一天清晨,夜色尚未褪盡,四周黑沉沉的。\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一直陪在父親牀邊的珊珊聽到一聲微弱的聲音:“我要喫麪條!”\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珊珊心細,揉揉睡眼惺忪的雙眼,證實是父親在對她說話,隨即回答:“爸爸您等會,我就去端來!”\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珊珊好不高興,多少天來爸爸喫什麼東西都沒有滋味,今天主動提出想喫麪條,難道不是一個好徵兆?一碗熱湯麪端來了,陳毅眼裏閃動着欣喜的光芒。\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珊珊攙扶父親半坐起來,用筷子一根一根地喂着。\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她看見父親的食慾並不好,吞嚥困難,但終究還是吞下了好幾根麪條,心裏比蜜還甜。\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這天醫生查房時,陳毅眼裏放着光,喫力地說:“今天是12月26日,毛主席的生日,我早上喫了麪條。\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我要爭取年底下牀走一走!”\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所有在場人的眼睛都溼潤了。\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珊珊這才明白,父親是爲給毛主席喫壽麪才喫麪條。\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更使她難以理解的,父親臥牀兩個多月,病房裏既沒有掛曆,也沒有人提醒他,他是怎麼知道這天就是12月26日呢?這說明他在心裏一天天地計算着日子,無須人提醒。\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其實,這天是12月24日。\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可是誰都不忍心糾正他,權當他提前爲毛主席喫壽麪吧!珊珊看見父親病成這樣,還想着爲毛主席喫壽麪,使她一時無法控制自己,淚水頓時模糊了視線。\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陳毅病危的消息不脛而走,引起許多老同志的不安和關注。\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周恩來不聲不響地走進病房,搬把木椅緊靠陳毅坐下,像親兄長似地款款細語。\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眼睛失明的劉伯承由人攙扶着走進病房,用手撫摸着陳毅的臉和手,互相說着勉勵的話。\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朱德夫婦、聶榮臻夫婦、李富春夫婦也來了。\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王震怕陳毅在病房寂寞,經常帶着小孫女一起來,一坐就是幾個小時。\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葉劍英幾乎天天都來。\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他怕陳毅說話多了喫不消,總是稍坐一會兒便退出來,一趟又一趟地在病房外來回踱步,久久不肯離去。\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珊珊,幾點了?”\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這是陳毅第三次問時間了。\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他的病情還在加重,時而昏迷,時而清醒,出現了呼吸困難。\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珊珊知道,這是父親等着會見喬冠華。\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率領中國代表團出席完聯合國大會的喬冠華,剛剛來了電話,說一會兒就到。\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當喬冠華準時出現在陳毅的病房時,陳毅抬起身子,伸出雙手錶示歡迎,顯得格外激動,連聲說:“偉大的勝利,偉大的勝利啊!”\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喬冠華淚光閃閃,久久握着陳毅伸出的手。\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他動情地說:“在聯合國遇到許多外國朋友,他們都讓我轉達對您的問候。\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他們都十分想念您。\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好幾位非洲國家的外長,都請您病癒後再去訪問。”\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他還說,美國總統國家事務副助理黑格將帶先遣組來到北京,爲尼克松總統訪華打前站,中美兩國關係將翻開新的一頁。\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陳毅難得這樣長時間處於清醒和興奮狀態,臉上出現少有的紅暈,多次聽到他說“謝謝”,“很好”。\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由於長時間陪護危重病人,操勞過度,尤其精神上負擔過重,張茜也日漸虛弱,最近連續咯了兩次血。\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但她從不在人前示弱。\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苦些累些她不怕,看見丈夫疼痛難忍,一次又一次昏迷,卻難以忍受,不止一次偷偷落淚。\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在兒女面前,在所有醫務人員和工作人員面前,她始終是強者,爲了挽救丈夫的生命,使他儘可能少受痛苦,她已經作了而且心甘情願作出任何犧牲。\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一天,張茜領着兒女,帶着一卷珍藏多年的字軸來到陳毅的病牀前,陳毅看見妻子今天滿臉堆笑,精神稍稍振作起來。\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張茜要兒子配合她把手中的字軸展開來,一代宗師、享譽海內外的著名畫家、書法家齊白石1957年93歲所寫的條幅,立刻展現眼前。\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陳毅一向對字畫感興趣,他微微抬起頭來,不禁兩眼放光,想不到這幅字畫是白石老人當年錄自他本人早年的舊作《贈同志》。\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張茜一看丈夫的眼神,對他這時的心思完全心領神會,便飽含感情地讀出聲來:二十年來是與非,一生系得幾安危?莫道浮雲終蔽日,嚴冬過盡綻春蕾。\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陳毅臉上浮出了微笑。\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這首詩正是他此刻心情的寫照。\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時令正是嚴冬,但他已感受到了春天的腳步正向他一步步走近。\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他怎能不高興呢?他強打精神說:“我會好起來的!等我手術傷口長好後,我還要站起來,我還要走路,還要做些工作!”\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張茜被丈夫的堅強意志感動了,頻頻含淚點頭。\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1972年元旦在悽惶不安和擔心受怕中度過了。\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陳毅曾幾度昏迷。\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第二天午後醒來,陳毅額頭上、身上熱得燙手,一量體溫又發燒了。\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這天下午3時,李先念來到病房。\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陳毅的耳朵還好使,聽到老戰友到來,還是費力地睜開眼睛,緩慢、艱難地說:“謝謝你了,老同志了……我不能多講話。”\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在陳毅的病牀前,李先念默默地停立良久,當他離開病房時,再也不能控制自己的感情。\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他是流着眼淚走的。\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這天深夜,陳毅總算緩慢退燒,神志少有的清醒。\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幾天前,周恩來特地關照過日壇醫院:陳毅同志神志清楚時,須隨時向他報告。\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當天夜裏,周恩來接到醫生的報告,立即從人民大會堂坐車趕往日壇醫院,直奔陳毅病房。\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兩人久久地閉門長談。\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以後幾天,陳毅又幾度昏迷。\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一天,陳毅從昏迷中甦醒,認出身邊有大兒昊蘇、女兒珊珊,嘴裏說着什麼,好不容易辨別出幾個不連貫的句子:“紅軍……毛主席……路線鬥爭,堅持原則……”1月4日,陳毅極度虛弱,處於深度昏迷狀態。\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張茜領着兒女們守候在丈夫身旁,默默地祝願丈夫平安,祝願他儘快從死神的魔掌中掙脫出來,早日康復。\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或許是精誠所至吧,陳毅的眼睛動了一下,一會兒慢慢睜開了,嘴脣囁嚅着,喃喃有聲。\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他認出了守候在病牀邊的妻子和四個兒女,顯得頗爲動情。\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珊珊眼尖,知道父親有話要說,趕快把耳朵伸到父親嘴邊,終於聽明白了:“……一直向前……戰勝敵人……”這是陳毅留給這個世界的最後一句話。\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1972年1月6日深夜11時55分,陳毅走完了他的人生歷程。\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陳毅逝世後,圍繞對他的評價問題展開了一場鬥爭。\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以江青、張春橋、姚文元爲代表的一夥,在陳毅追悼會規格問題上硬要壓低標準,僅按軍內職務軍委副主席安排,主席和其他政治局委員可以不必出席,對陳毅的悼詞也大做手腳,在那份不足600字、簡歷就佔了一大半的悼詞中,硬要塞進“有功有過”幾字,以達到他們不可告人的目的。\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周恩來處境困難,也不時受到這夥人的無端攻擊。\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在面對巨大壓力的情況下,他盡其所能據理力爭。\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陳毅作爲開國元勳、人民軍隊的創建人和領導人、共和國元帥、馳名中外的外交家,僅按軍委副主席一級安排追悼會,不但是對死者的大大不恭,而且受規格和人數的限制,陳毅生前許多親朋好友和國際友人都將無法出席。\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周恩來爲無力改變這一局面而苦惱。\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對陳毅的悼詞,周恩來爲改掉“有功有過”的提法煞費苦心。\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在審定悼詞初稿時,他斟酌再三,從他處境來說,他無力抗拒江青一夥定下的調子,只能委屈求全地求其次,儘量爭取多改一點,改好一點。\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他提筆加上了一段話:陳毅“功大於過,特別是皖南事變前後,他堅決執行毛主席關於新四軍應渡江深入敵後作戰以求發展的指示,在鞏固和擴大新四軍方面,做出了極大貢獻。”\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在送審時,他特地附信強調:“陳毅同志是國內國際有影響的人,我增改的一長句,對黨內有需要。”\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周恩來實在是用心良苦,能夠做到這一步已經是難能可貴了。\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使周恩來感到莫大安慰的,是毛澤東瞭解陳毅,不贊成對陳毅作有功有過的評價,使得這一有意詆譭和貶低陳毅的圖謀得以最終破產。\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毛澤東審閱這份悼詞送審稿時,冷峻的目光停留在有關功過評價的這段文字上,凝思片刻後提筆劃掉了這段文字,隨即寫了如下批語:“基本可用”,“功過的評論,不宜在追悼會上作”。\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1月10日下午3時,陳毅的追悼會在北京八寶山革命公墓禮堂舉行。\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這天中午,毛澤東照例午休。\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忽然他緩緩坐起身,對工作人員說:“調車,我要去參加陳毅同志的追悼會!”\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周恩來聞訊後,立即當機立斷地提高追悼會的規格,通知在京的政治局委員、候補委員務必出席,通知宋慶齡副主席的祕書,人大、政協、國防委員會,凡是要求參加追悼會的都能參加,同時不再受內外賓限制,設法將此事轉告西哈努克親王夫婦,還增調電影製片廠、報社、電臺的攝影師、記者到八寶山,在毛澤東到達之前,一切佈置就緒。\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追悼會上的悼詞,原定由葉劍英作,現在由於毛澤東出席追悼會,葉劍英認爲再由他作就不合適了。\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他記起幾天前陳毅彌留之際,他帶着抄在一張紙上的毛澤東關於“二月逆流”的一段話去看陳毅。\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他認爲那是一段非常重要的話,爲了讓老戰友聽懂,請珊珊接連唸了兩遍。\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至今他還記得珊珊那清晰而緩慢的聲音:“毛澤東說:現在再也不要講‘二月逆流’了。\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當時是‘五一六’、王、關、戚,還有陳伯達,打擊一大片,包括你在內。\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當時那個情況,有些同志要講一些話,是應該的,是公開講的。\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在黨的會議上爲什麼不可以講?有些事情看來過了幾年就清楚了。”\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他無法斷定陳毅是否聽明白了,爲此抱恨不已。\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現在,這個悼詞他無論如何不能作,只能由更合適的人來作,否則無法使自己安心,無法向剛剛遠行的戰友交代。\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他拿着幾頁悼詞來到周恩來跟前,恭恭敬敬地遞到總理手中,再三抱拳,無語而退。\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周恩來先是一怔,隨後思忖片刻,把幾頁悼詞收起來了。\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毛澤東突然出現在八寶山革命公墓休息室,使張茜大感意外和深受感動。\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她上前扶住毛澤東,眼含熱淚地說:“主席,您怎麼也來了!”\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毛澤東淚眼相對,語音哽咽:“喔,我也來悼念陳毅同志嘛!陳毅同志是一個好同志!”\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毛澤東隨後轉身勉勵陳毅的孩子昊蘇、丹淮、小魯和珊珊:“要努力奮鬥喲!陳毅爲中國革命、世界革命作出貢獻,立了大功勞,這已經作了結論了嘛!”\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隨後,毛澤東向西哈努克親王宣佈了林彪倉皇出逃、摔死溫都爾汗的消息後說:“林彪是反對我的,陳毅是支持我的!他是我們黨的一個好黨員、好同志。\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他能團結人。\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他跟我吵過架,但我們在幾十年的相處中,一直合作得很好。”\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他又對在場的幾位老帥和中央領導人說:“林彪是要打倒你們老帥的,我們的老帥他一個也不要。\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你們不要再講他們‘二月逆流’了。\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二月逆流’是什麼性質?是陳老總他們對付林彪、陳伯達、王、關、戚的。\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都是政治局委員在一起議論一下有什麼不可以,又是公開的。\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當時你們爲什麼不找我談談呢!”\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追悼會上,周恩來滿懷深情地宣讀悼詞,一篇不足600字的文字,竟然兩次悲痛失聲而讀不下去。\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他的聲音,他對陳毅的評價,長久地刻在許多人的記憶裏,久久地在人們耳邊迴響,是那樣的熟悉,那樣的親切。\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他說:我們懷着十分悲痛的心情,悼念陳毅同志。\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陳毅同志是中國共產黨優秀黨員,是中國人民的忠誠戰士。\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幾十年來,在毛主席、黨中央的領導下,在長期革命戰爭中,在社會主義革命和建設中,堅持戰鬥,堅持工作,努力爲人民服務。\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陳毅同志的逝世,使我們失去了一位老戰友、老同志,是我黨我軍的一大損失。\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歷史是公正的,陳毅自應含笑於九泉了。\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陳毅在《冬夜雜詠》一詩中讚頌青松的品格:“大雪壓青松,青松挺且直。\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要知松高潔,待到雪化時。”\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無數事實證明,歷史是無情的,也是有情的。\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陳毅經受住了時間的考驗,他笑到了最後。\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綜觀他一生,他剛正廉潔,無私無畏,不怕挫折,勇於進取,像青松那樣傲霜鬥雪,傲然挺立。\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這首詩,恰是他人品的最好寫照。\u003C\u002Fp\u003E\u003C\u002Fdiv\u003E"'.slice(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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