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u003Cimg src=\"http:\u002F\u002Fp3.pstatp.com\u002Flarge\u002Fpgc-image\u002FRXhDoFPBsyHnXx\" img_width=\"660\" img_height=\"440\" alt=\"那個父愛深沉的李靖是現代化的俗套\" inline=\"0\"\u003E\u003Cp\u003E讀過《封神演義》的朋友，當然也大都會同意，小說裏哪吒就是熊孩子。 （視覺中國\u002F圖）\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本文首發於2019年7月25日《南方週末》）\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在傳統的父權體制下，要他替兒子去死，一丟丟可能也沒有\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羅貫中的小說《三遂平妖傳》裏，寫包公派人捉拿妖僧，追到一個廟裏，看見裏面有哪吒的塑像，非常高大而猙獰。妖僧作法使哪吒說話，只見“三顆頭中間這顆頭張開口，血潑潑地露出四個獠牙”，看來更是恐怖。\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這是明代初年的人，心目中的哪吒形象。\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這個形象，有很古老的淵源。唐、宋時代的書裏，都有哪吒相貌兇惡的描寫。“惡哪吒”其實是主流。\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西遊記》《封神演義》裏，哪吒才被妙手整容，長得可愛起來。但即使如此，《封神演義》寫到哪吒現三頭八臂的時候，仍然“面如藍靛，發似硃砂”，“甚是兇惡”。\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所以，現代人熟悉的那個變身之後還是美少年的哪吒形象，其實沒多少年曆史。\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魔童降世”這個設定，也可以說是特別符合《封神演義》原著的。按照小說裏太乙真人的說法，哪吒出生，“正犯了一千七百殺戒”。讀過《封神演義》的朋友，當然也大都會同意，小說裏哪吒就是熊孩子。\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說這些，當然不是讚美電影忠於原著，事實上，忠於原著很多時候是個非常低級的標準。後來者能創造性使用原著的資源，對原著、對新作都是好事。四十年前的經典動畫《哪吒鬧海》就是這樣，所以在一代人心目中，實際上取代了原著；今天的《魔童降世》，至少也在往這個方向上努力。\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於是想說說李靖這個角色。新版哪吒和1979年相比，總兵成了英雄，人民成了羣氓，這是最大的變化。\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當然，《封神演義》裏李靖的原型，是唐代的衛國公李靖和佛教的毗沙門天王，本來就是英雄。但這個新版李靖身上，確實有過去從來沒有過的東西。\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那就是父愛。\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這一層，很多朋友是不滿的。因爲哪吒身上原本最動人心魄的地方，就是剔骨還父割肉還母的決絕。現在父母之愛感化熊孩子的情節一出，叛逆不孝的哪吒的衝擊力，自然就被削弱了。\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但有朋友因此感嘆，這是價值觀的倒退，父權的迴歸，這就有點不太瞭解什麼叫“父權”了。\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京劇《四郎探母》裏，蕭太后要殺楊四郎，鐵鏡公主求情求不下來。於是兩位國舅出主意：太后疼外孫，您可以在她跟前摔孩子。\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公主擔心，摔壞了孩子怎麼辦？於是大國舅說：“捨不得小的，你可救不來老的。”二國舅又補一句：“救得了老的，您又何愁沒有小的？”\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演到這裏，往往臺上、臺下，都是猥瑣的笑。\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這纔是父權，孩子只是父親的附屬物而已。類似的如《聖經·約伯記》裏，因爲上帝和魔鬼的一個賭約，約伯失去了財產，死掉了兒女。當然，約伯這樣的義人，最終不會不幸：財產可以失而復得，兒女怎麼辦？結果不是復活，而是再生幾個。這也分明是說，兒女和財產是一樣的。\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電影裏，李靖正是壯盛之年，再生幾個孩子絕沒有問題。在傳統的父權體制下，要他替兒子去死，一丟丟可能也沒有。\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現代社會里，要尊重孩子，孩子也是有獨立人格的個體，要把孩子培養好，離不開父親的付出……種種觀念，都越來越深入人心。隨便打開朋友圈，都會看見媽媽們在抱怨自己是喪偶式育兒；“父愛如山體滑坡！”“世界上最可怕的事情，是當父母竟然不需要資格考試！”這樣的抨擊批判更是隨處可見。\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所以這些現代道理也意味着一件事：相比父權時代，當爸爸的付出要多得多，但回報率可真是太低了：你不指望孩子養老；“有事弟子服其勞”？日常生活中基本不存在的；像賈政那樣平時不管孩子，隔段時間就去罵賈寶玉一頓刷下父親的權威？現在會被唾沫星子淹死。\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所以很多男人是當父親的意願如山體滑坡。我達不到那麼崇高的標準，這個爹我不當了還不成嗎？結果衆所周知：現代化抑制出生率，成了世界性難題。\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這種情況下，文藝作品裏當然要給父愛加道德光環——當父親的實際好處少了，情懷上的加持，就顯得格外重要。這一點無問東西：好萊塢電影裏，身爲正面人物的男性，別的毛病可以有，但絕對要最終證明自己是個好爸爸。\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所以，《魔童降世》裏那個父愛深沉的李靖，你可以認爲這樣改沒勁，掉進了俗套裏。但這個俗套，是現代化的俗套，和老傳統真沒啥關係。\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作者系大學教師、歷史學者）\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本文僅爲作者個人觀點，不代表本報立場）\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劉勃\u003C\u002Fp\u003E"'.slice(6, -6), groupId: '671937935590398413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