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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春三月,由文化和旅遊部主辦的2019全國舞臺藝術優秀劇目暨優秀民族歌劇展演,在北京進行得如火如荼。其中,由山東歌舞劇院創排的原創民族歌劇《沂蒙山》,給觀衆帶來了一個大大的驚喜。

《沂蒙山》共6幕,40個唱段,時長超過150分鐘,講述了抗日戰爭時期,沂蒙百姓與子弟兵“同生同死一家人,隨時能拿命換命”的魚水之情,書寫了一部氣勢恢弘、驚心動魄、感人肺腑的英雄史詩,爲沂蒙精神樹起了一座巍峨的豐碑。

女主角海棠出嫁當天遇上鬼子來襲,喜酒成了壯行酒,全村奮勇抵抗,幸而被八路軍所救,隊伍開拔,丈夫林生參軍而去;鬼子進山搜查傷員,海棠的舅舅孫九龍頂替傷員站了出來;幾年後,爲保住王營長和夏荷的女兒,海棠讓自己4歲的兒子小山子去引開日寇,小山子飲彈而亡;戰爭即將勝利,回到村裏的八路軍,卻帶來林生已經犧牲的消息……

演出現場,有好幾次,抽泣聲響成一片,無論男女老少,全都深深沉浸於故事帶來的震撼之中。結束後,觀衆久久不願離去,臺上臺下集體合唱起劇中主題歌,很多人在走出劇場時、甚至看完劇過了好幾天,嘴裏還經常會無意識地哼唱。更有不少懂行的觀衆驚歎:想不到民族歌劇還可以是這樣!

《沂蒙山》的確有不拘一格的藝術氣質。

主創團隊中,導演黃定山、編劇王曉嶺經驗豐富,作曲欒凱、編劇李文緒則是首次嘗試民族歌劇,或許正因有新人新視角,反而不會爲套路所限。正式創作前,主創團隊進行了認真的學習調研,那是2017年年底,幾個人在北京一口氣看了十幾部民族歌劇,每次看完就興奮地站在劇院門口交流討論,在冬夜凜冽的寒風中一聊就是一個多小時。在這一場場頭腦風暴中,一種新的創作思路漸漸成形。

歌劇首先是聽覺的藝術。大幕還沒拉開,劇情還未開始,序曲就已經奏響,給予人們關於這部作品的最初印象。音樂在歌劇中的重要性不言而喻,是一部歌劇的靈魂。

歌劇創作有多種模式,有的是先有劇本再進行音樂創作,有的是先有了音樂結構然後再進行劇本創作,雖然先後順序不是絕對的,也有不少中間階段屬於同時創作、互相調整磨合,但基本上都存在“以誰爲主”的問題。

《沂蒙山》選擇了以音樂爲核心的創作模式。首先根據音樂確定人物角色、聲部、風格、核心詠歎調、音樂結構、體裁、演唱樣式,再進行故事大綱和劇本的編寫。在劇本大綱中,首先確立每個人物的核心唱段和重要唱段,再投入全部精力進行創作……核心唱段和重要唱段是一部歌劇的“四梁八柱”,樑柱立穩了,其他功能性唱段自然就站住了;音樂站住了,一部劇自然就立起來了。

在創作之初,編劇、導演、作曲就進行了充分的研討、醞釀和溝通,大家羣策羣力,團隊創作思路十分統一,避免了不少問題。在創作中幾次面臨重大調整,都選擇了調整歌詞和文本結構而儘量保持音樂的完整性。《沂蒙山》能夠贏得如今的讚譽,這種創作思路發揮了極爲關鍵的作用。

相較傳統歌劇,《沂蒙山》在音樂上有非常大的創新。

首先是宣敘調的歌曲化。宣敘調是歌劇中用來對話和敘述劇情的,其實就是附有旋律的對白,這種段落通常歌唱性較弱,採取半說半唱的方式,詞爲散文,調亦平平,不易出彩。而《沂蒙山》的宣敘調採用民族民間故事中常用的敘事體裁“分節歌”作爲載體,唱詞均爲韻文,朗朗上口,非常符合中國老百姓的聽覺習慣。“分節歌”的歌詞口語化,接地氣,純真質樸而飽含深情,內容與形式的完美結合,帶來全新的藝術享受。

其次是對重唱的開發。以前民族歌劇中多以對唱、重唱和合唱爲主,真正的四重唱並不多見,即使有,也受到美聲唱法男中音和女中音的影響,整體不兼容。《沂蒙山》通過對男中音和女中音音色調整和音樂民族語言的強化,使其更加具有民族性和民族韻味,解決了不兼容的情況,將多聲部重唱的魅力發揮得淋漓盡致。美聲唱法和民族唱法有機混用,呈現出別樣的音樂效果。

此外,劇目大量借用了音樂劇的手法,使詠歎調、宣敘調、重唱銜接更加自然,增強了音樂推動劇情發展的功能性。大家耳熟能詳的《沂蒙山小調》則被掰開、揉碎,化入全劇音樂之中,在樂隊、序曲、幕間曲、前奏、間奏中反覆出現,與原創音樂完美配合,帶給聽衆既熟悉又新鮮的體驗。

最後也最重要的是詠歎調。每一部成功的歌劇,都有自己的經典唱段流傳下來,如《圖蘭朵》中的《今夜無人入睡》、《江姐》中的《紅梅贊》、《洪湖赤衛隊》中的《洪湖水浪打浪》等。《沂蒙山》的核心唱段的質量、數量和類型,可以說在民族歌劇中是前所未有的。

欒凱花了整整一年來研究中國經典歌劇和山東民歌,對劇中每個人物的音樂形象都進行了精心設計。如海棠在四場的詠歎調《蒼天把眼睜一睜》、二場的愛情主題歌《等着我,親愛的人》;女二號夏荷的詠歎調《沂蒙的女兒》;男主角林生的詠歎調《進路、退路、生路、死路》;男二號孫九龍的詠歎調《再看一眼親人》等等,大大小小多達十幾段。其中,《沂蒙的女兒》更是中國民族歌劇第一首女中音板腔體詠歎調。如今,這些歌曲已經被收錄進《中國歌劇百年——經典唱段集萃》這本教材,相信很快就會成爲音樂院校的聲樂教學項目,廣爲傳唱。

當然,歌劇更是視覺的藝術。《沂蒙山》的舞美設計也是一大亮點,對宏大主題與史詩氣質的呈現十分重要。

如何去表現一座山?如何能讓舞臺形成撲面而來的氣勢?俄羅斯方塊式的“石塊”層巒疊嶂,堆出10米高的山體,峻拔偉岸,厚重質樸,既實且虛,頗有些“看山不是山,看山還是山”的意境。不時隱現於山體中的人物(同時也是合唱隊),姿態凝肅,在燈光效果下,宛如一組大型羣雕。它們共同向觀衆傳遞出這樣一種感覺:這不僅是一座山,而且是一座豐碑,一座精神的高塔。雙環式的舞臺結構,山體在臺上360度旋轉,場景轉換達到36次之多,爲快節奏的劇情發展提供了可能性。這個壯美詩意的舞臺,展現出中國故事的中國氣派。

中國民族歌劇曾經有過輝煌,產生過傳唱不絕的經典,《沂蒙山》的成功探索,爲創作者如何繼承創新提供了一個很有價值的案例。經典的力量是巨大的,只要多一些這樣的優秀之作,民族歌劇這一藝術形式定會贏得人民大衆的更多喜愛。

本文發表於《人民日報》2019年3月21日20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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