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磚一瓦間藏着精工巧勁,一唱一和間藏着質樸純真。人傑地靈的江西,隨處都閃耀着人文的光芒。9月1日起,江西日報微信《夜讀》欄目聯合江西省散文學會推出“江西散文名家專輯”

今天要與您分享的第五十六篇作品是——廣州市文藝報刊社副社長、副主編張鴻創作的《一硯一江湖》。請跟隨她的筆觸,去領會散文作品的深遠立意,字字珠璣,自有天地。

一硯一江湖

文/張鴻

友人送端硯一方,我不事書畫,束之高閣。

去了多次肇慶,見了許多的所謂高低貴賤之端硯,越發喜愛這冷冷的石頭。

今日收拾書房,我將高閣之硯從匣中取出,靜置桌面。思頓後,將筆墨、紙張擱其側。

一瞬間,山水氤氳。風雨飄搖,岸邊蘆葦低垂,戴斗笠的釣魚老人氣定神閒,小蓬船靜定,魚竿虛置。我慢慢地摩挲硯石,冷石漸漸溫潤,質感越發細膩。

此硯爲一本書的大小,色爲深豬肝紅,由不規則的一塊石頭打磨刻成,基本爲長方形。硯邊未經加工處理,硯面左邊有一些凹凸,右邊的硯面有一層石黃,雕刻家巧妙地把它設計成了蘆葦。右上角,一老人靜坐小船頭,其餘的硯面,皆借石頭天成之紋,形成了風颳起的雨絲。硯邊刻成了大波浪形的水紋,儼然湖面。邊角處刻着一枚印章:陳炳標。硯的背面也只是將其收拾平整,沒有下什麼大功夫。

觀其硯畫和印章,大巧若拙。藝術家如果不刻硯也當是一文人畫畫家。此硯氣韻生動,之清靈之寒意又有儒雅之致,用筆疏簡清逸,不作多餘渲染。雖然鮮見刻劃,然錯落有度增加了硯的層次感。以石色當水墨,他隨手刻劃,山水人物皆傳神,於溫雅之中別有一種生拙之趣。湖天渺茫之景緻,無波的湖水和明滅變幻的雨絲用留白烘托,溼而渾厚。端莊、方正,油潤如脂,有一種與生俱來的高貴之態、清雋之氣和歷史感的畫境。硯由石做,石不能言,人以之言。苦瓜和尚在《題春江圖》時寫道:“吾寫此紙時,心入春江水。江花隨我開,江水隨我起。”真乃我此時讀硯的心緒。

友人爲端硯收藏家,大大小小,厚厚薄薄,各種形態,已過百方。我常去他的書房觀硯,久之,他也就知道我的喜好。我越來越感覺到好的硯雕作品,藝術創意生髮於硯料,構思緊扣硯料的形,一方硯是天成的面形、色澤、石品與人爲的創意、藝術表現渾然一體的佳妙結合。因形生意,以刀代筆。寫意,好比國畫的手法,太過則爲劣。制硯又全然不同於書畫,是一刀一刀,慢工雕出的細活。

這位雕刻家的硯面畫有着明代之陸治的畫風,而陸治的山水喜仿宋人,勾皴勁健爽利,溼筆淡墨渲染,造成清遠空曠的景域感,靜中有動,意趣橫生。以雕刀替代畫筆,筆力是要重許多的。

說到藏硯,我倒想起一典故。米芾任書學博士時,有一天宋徽宗與蔡京在艮(gen四聲))嶽談論書法,召米芾前來,命米芾寫一幅大屏條,指着御案上的端硯讓米芾用。書寫完畢,米芾捧着硯臺下跪請求:“這方硯臺已經被臣弄髒了,不能再送到皇上的書房裏去,恩寵到這裏打住吧。”皇帝聽了哈哈大笑,就把硯臺賞賜給了他。米芾手舞足蹈地謝過,隨即抱着硯臺急步退出,儘管剩下的墨弄髒了衣服但喜悅之情現於臉上,宋徽宗對蔡京說:“米芾的顛名果不虛傳。”蔡京進言道:“米芾人品着實高雅,真是不可無一,不可有二”呀。是呀是呀,得好硯一方怎是一個“滿足”了得。

這硯面的老人,是釣魚還是看風雨,那只有他自知。他的靜坐風雨中,倒是昭示內心湛然的一片光明海。內外明徹,頓覺真如。“一笑水雲低”,說盡過去和現在。

風雨飄搖,不如歸去,做一個閒人,一壺酒,一杯茶……

作者簡介

張鴻,江西籍。一級作家、副編審、出版策劃人。已出版散文集《指尖上的復調》《香巴拉的背影》《沒錯 ,我是一 個女巫》《每幅面孔都是一部經書》,人物傳記《高劍父》,文學評論集《編輯手記》,編著散文評論集《大地上的標記——中國實力散文五十家》等,策劃主編“現代性五面孔”70後小說家精品選系列叢書。現任廣州市文藝報刊社副社長、副主編。

朗讀者簡介

桂秦育,新餘市環保局工作,愛好唱歌、朗誦。

作者:張鴻

朗讀者:桂秦育

總策劃:吳志剛、邱玥

執行策劃:張雪 楊瑩

製作、編輯:楊瑩

美編:胡嘉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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