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人版喬碧蘿終於現身。一米六幾,偏胖,黑色大衣裏套着黑色毛衣,齊劉海,中長頭髮擋在臉的兩邊——與“大媽般的容顏”大不相同,她站在烏魯木齊一家商場門口,揮手,微笑。約見地點是她選定的,她拒絕任何試圖進入她生活場景的要求。約見時間也是她定下的,她拒絕了半個月前的約見,因爲“喫胖了,加油減肥一下”。

喬碧蘿首次露臉採訪:現在胖了,減下肥就好看了

因蕁麻疹整個人都腫了

“拍照最好把身體也模糊了”

“我害怕蕁麻疹復發”, 喬碧蘿指了指臉,喫了幾口炒米粉,因爲辣,沒有再喫。“我是準備減肥”。不過,減肥沒有進行下去,還是“先把身體養好。”

喬碧蘿奶奶家櫃子上的一塊玻璃,壓着喬碧蘿高中時期的證件照,照片中,不胖的臉,剪着短髮,單眼皮周邊沒有黑眼圈。“今年開年後因蕁麻疹整個人都腫了。”奶奶說,到現在都沒有恢復成以前的模樣。

喬碧蘿出生於一個工薪家庭,起初,家裏給她起了一個很男性化的名字,後來覺得她性格有些剛,就將名字改得更女性化一點,她不願透露她的曾用名和現實用名:“這是隱私”。

幾個月過去,喬碧蘿的生活還受着那場風波的影響。

7月23日,PK直播時,貼在“喬碧蘿殿下”頭上的GIF,在對面主播那兒沒有顯示:一張皮膚髮黑,看上去上了年紀的胖胖的臉公之於衆。

有粉絲告訴她,貼圖掉了,她繼續有說有笑,告訴對面的主播,58歲了,是兩個孩子的媽媽。

網民驚呆了。

一名網友今年6月份在虎牙平臺上開始關注她,覺得聲音不錯,給她送過禮物。“自從我在百度看到那段視頻,我就不是她粉絲了,而且我還在虎牙直播裏取消了對她的關注,她欺騙我的感情,氣得不想理她。”

她說起自己的顏值,“我第一次露臉上播時,我自己都覺得醜。”她平時不化妝,化的妝也不好看。但“露臉也沒有掉粉。”而想起那場風波,她辯解稱,“當時PK時因爲攝像頭離得近,近大遠小顯得肩膀和臉一樣寬,又是素顏。我以前也露臉直播,那時候瘦,別人也說我漂亮。過年那段時間生病,一下子就吹起來了……”

今年8月,面對約見請求,喬碧蘿嚴拒,只發來一張精緻的照片。最近,她同意了攝影師的拍攝請求,拍完後,她有些後悔,“自己像是有300斤”。“視頻把臉近景模糊就OK。”但緊接着又說,最好把身體也模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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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入直播黑名單仍在危機公關

“我憑啥受到網絡暴力還把熱度丟掉”

今年10月,喬碧蘿在微博上傳了她唱的《野狼disco》,添加了以前PK時說過的“過十萬訂閱才能露臉”的話,並在最後加了一句,“認真你就輸了!”

喬碧蘿的身份證出生日期爲1990年7月,她說,直播時的風格兼具可愛與御姐風,說一些像蘿莉的話,“像林志玲一樣。”這是她自己構建的動漫虛擬人設。直到今年7月23日之前,網上的“喬碧蘿殿下”,還是個會蘿莉音和正太音的“顏值主播”。

她想象着自己有朝一日成爲頭部主播。

2017年12月,她辭職後開始創業。在這之前她就是某直播平臺一個公會的管理,也認識了熊貓直播的超管。2018年4月,她與熊貓直播簽約成爲一名主播。

彼時,直播風頭正勁。據中國互聯網絡信息中心發佈的第41次《中國互聯網絡發展狀況統計報告》顯示,2017年,我國網絡娛樂類應用用戶規模保持高速增長,其中網絡直播用戶規模達到4.22億,年增長率達到22.6%。有數據顯示,直播應用Android用戶下載量Top5分別是虎牙、鬥魚、龍珠、熊貓、戰旗,下載次數在千萬及百萬級別。

但後來熊貓直播出現經營危機,隨後解散。2019年3月,她與虎牙直播簽下爲期3年的獨家合作協議。因爲覺得虎牙對她的扶持不夠,6月份又用她母親的身份證在鬥魚上註冊賬號,不露臉直播。

不久,她收到了虎牙發送的律師函,要求她停止在鬥魚上的直播,並賠償虎牙1000萬元或在虎牙所有收益的5倍。

7月23日晚上,是她首次在鬥魚上與其他主播PK,然後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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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shiki眼裏,在二次元圈內,只要你聲音好聽,對事情有自己獨立的見解,大家都會跟你交朋友喜歡你。“如果跳到圈外,有些人就不是很懂這些東西。”

面對這次意外破圈,喬碧蘿似乎在驚慌失措中放飛了自我,她自爆花28萬炒作,再後來又說是出現了直播事故。

現在,她稱做的這一切都是有意爲之的“危機公關”:

在鬥魚上直播,如果露臉,一旦被虎牙認出,就得賠償1000萬;自己58歲,有2個小孩,可以化解尷尬,她想對觀衆負責,不想隨意關掉直播。

PK結束後,她繼續直播了近1個小時,快要下播時,她哭了。

過了兩天,那段PK視頻被傳到了各個平臺,她認爲遭遇到了黑公關,做了第二次危機公關。

她把公司和身份材料發給當時最火的貼吧,請求刪帖。事情很快登上鬥魚、貼吧、微博等平臺的首頁。

鬥魚粉絲開始猛漲,當形勢無法逆轉,她開始做第三次“危機公關”:繼續直播,還在直播中哭泣,說是花了28萬元策劃此事。

“策劃的事情不犯法,”她說,最多吹了一個牛,炒一些花邊,只要不是做虛假數據,人人都不會太當真。

隨之,她在鬥魚上的粉絲超越百萬,成爲當時的鬥魚第一流量。

不料,一週後,鬥魚的號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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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月4日,她“轉戰”嗶哩嗶哩直播,又被該平臺永久封禁。三天後,中國演出行業協會網絡表演(直播)分會公佈的《網絡表演(直播)主播黑名單(第三批)》中,包括“喬碧蘿殿下”。

喬碧蘿的“直播事業”在十幾天內發生劇變,最終跌落谷底。

但“危機公關”仍在繼續。

她轉戰微博,起初,喬碧蘿一條微博就有上千評論,有人叫她“奶奶”“坦克”。

“殿下真的58了嗎?”

“殿下是仙女,何必跟凡人發脾氣。”

“鴿子的天下”是喬碧蘿粉絲羣的管理員,她說自己知道喬碧蘿長什麼樣子,“她和我是線下朋友,而且不醜。”

喬碧蘿覺得,楊超越、吳亦凡不介意網友黑他們,並且會將一些黑粉轉化。她找到了將黑粉分類、化解、順下來的辦法:危機公關、維持熱度,“我憑啥受到網絡暴力還把熱度丟掉”。

在她眼裏,惡意炒作這個詞是不正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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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碧蘿殿下”倒下之後

“網絡暴民攻擊的是一個虛擬人物”

PK事件之後,喬碧蘿將微博頭像換成了動漫人物富江。“富江就是一直被殺害的動漫人物,看似很壞,她也不是一個壞人。”

Shiki曾在虎牙做主播,喬碧蘿就是她所在公會的管理,中間一段時間喬碧蘿自己去做了主播,兩人很少聯繫,現在,喬碧蘿又創建公會,Shiki也加入了。

喬碧蘿留給shiki的印象是很喜歡二次元、國風歌曲和動漫,也會玩配音,自己買一些漢服和Lolita服飾穿。在他們的交往中,喬碧蘿像大姐姐。

“但(在圈外)你不好看,沒什麼用。”shiki說。

那件事以後,Shiki回憶,喬碧蘿曾說自己長胖了,以前的一些朋友不聯繫她了。但喬碧蘿又說,並沒有朋友遠離她,她還經常和朋友一起逛街、玩樂。

現在想想那場風波,“挺搞笑”。她說。

“蘿莉變58歲大媽,28萬策劃”,兩個謊言,最終導致沒有人相信她是90後的真實年齡。她反思,“我沒有在適當的時候降低關注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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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提起了露臉前自己的粉絲:年齡小的喜歡音樂、動漫、二次元的學生,“我是他們的老大”。另外一類是比較年輕的做設計類工作的人。

不過這些都難以證實。一些信息甚至自相矛盾。8月初,喬碧蘿說,輿論中提及爲她豪擲“十萬”的“榜一”,是一個玩音樂的女主播。4個月後,她又改口稱“榜一”是16歲的男孩,實際只刷了3萬多元。

“他知道我是90後,也知道我的長相,我也有私心”——她一再提及自己的年齡和顏值——並透露,男孩將父母剩餘的10幾萬全打賞給另一個女主播,就和男孩鬧了矛盾。“在PK之前他就隱身了。”

《人物》雜誌曾將這場風波描述爲沒有輸家的狂歡,喬碧蘿覺得有道理,“就當我白撿了一個IP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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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碧蘿殿下”倒下之前,直播行業已經歷一番動盪。由於資本回歸理性後紛紛離場,加上激烈的市場競爭,讓當初的“千播大戰”的盛況,到僅存數百家直播企業。爲了吸引流量,一些平臺和主播絞盡了腦汁,內容千篇一律,或者走向低俗。包括知名主播“天佑”在內的諸多主播被平臺關停賬號。

與上述賬號不同,“喬碧蘿殿下”賬號的消失,源於一場不可控的意外,隨之引來羣嘲。喬碧蘿53歲的母親非常擔心再次受到網絡攻擊,她在網上看到了視頻,“受打擊太大。”女兒和家人勸她別看,畢竟她身體又不好,但“自己又偷偷地看。”

而喬碧蘿自己,也覺得有抑鬱症,已經10年了。

讀高中時,她會因爲有人說壞話很難受。上大學選了心理學,“之前心理很脆弱,看過心理醫生,現在偶爾也會小劑量地喫藥。”

她安慰自己,那些網絡暴民攻擊的是一個虛擬人物,“有理髮師說我看上去20出頭”,說起這個,她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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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經紅火的日子一去不復返

“我想賺我該得的錢”

喬碧蘿沒有滿足所有事先同意的一些約見請求。她同意聯繫同事、她的同學、她的二姨,但後來說,“他們上班到很晚,也不太願意接受採訪”,順手拒絕了去公司參觀的請求,因爲“公司要換到新的辦公樓”。

PK直播意外露臉風波後,喬碧蘿發了8條有關減肥的微博,12月6日發了兩條,提到自己準備年後減肥,還曬了一張二次元的美女,“爭取減肥20斤。”

在沒有封號前,喬碧蘿直播開一下美顏,嘟嘟小嘴,聲音甜甜的,給人一種天真的少女感。聊天時,她笑得不多,但是談到她新事業的時候,她笑了。

她是一家公司的實際負責人,接營銷策劃、品牌運營推廣等項目。同時做公會管理,招演藝人員。

喬碧蘿自稱火了之後,有國外的綜藝節目找過她,也有人找她拍動畫、配音、拍肖像、拍廣告,“有人對我說你開多少錢都行。我是一個喜歡錢的人,但我想賺我該得的錢,就都一一回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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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碧蘿殿下提供的2016年拍攝的證件照

在熊貓直播11個月,“那時候沒露臉,沒有人知道我長什麼樣子,也經常上首頁。”她說,每個月有近1萬元的工資,禮物兌換最高一個月有5萬餘元,總共收入40萬元左右。但熊貓宣佈解散的前3個月的收入,她還沒收到,她在鬥魚上所得的打賞現在也無法提取。

“直播不是爲了圈錢。”喬碧蘿說,她喜歡做直播,而且做有影響力的主播,“我都讓粉絲通過平臺打賞,提高賬號的流水,拒絕他們私下給我轉錢。”她又說,她有不錯的收入,做廣告傳媒的收入比直播的錢多。即便熊貓直播時期的40萬,也“比不上現實工作的收入。”

但今年9月份,她在微博上說,欠下花唄借唄等平臺2萬元,身上只有300多塊現金。“我沒有什麼收入,不想問爸媽要錢,目前處於負債狀態。”

上中學的時候,讓喬碧蘿快樂的回憶,是和同學、朋友去KTV唱歌,大學時她當過COSPLAYER,夢想成爲大明星,學長笛、吉他、民族舞,還看一些國學經典。她對自己的才藝很自信,在微博上將自己的新歌置頂。

她想利用現有的知名度發專輯,但當發現一些音樂平臺都搜不到她的名字時,很難過。

被封之前,喬碧蘿不僅有自己品牌營銷、策劃的工作,還是與直播平臺簽約的主播,每個月要播一百多個小時,每天差不多要播6個小時,忙得只能點外賣。

這種日子一去不復返了。她再次說起了顏值和聲音:

“之前有記者讓我對顏值和聲音打分,我都打了滿分。很多人嘲笑我的回答,好像我應該不滿意我的長相,或者我應該對我的聲音謙虛一點,我憑什麼啊?我本身又不難看,身體調養好了,到時候減肥瘦下去,依舊是好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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