圓明園研究 | 圓明園興起的中西互動背景考察(七)

乾隆初期,在嚴厲處置中國信教徒衆的同時,朝廷接納有各種技藝的外國傳教士來京供職的政策,也依然不變。僅乾隆八年至九年(1743-1744)就有通天文算法的龐進仁、葡萄牙人索智能(Polycarpe de Souza)、知外科及西藥的葡萄牙人馬得昭(Antoine Gomes)、吳直方(Barthelemy de Azevedo)、捷克人畫家艾啓蒙(Ignace Sichelbarth)和魯仲賢(Jean Walter)、法國人湯執中(Pierre d’Incarville)、趙聖修(Louis des Roberts)、蔣友仁(Michel Benoist)、那永福等奉旨來京效力 。戴進賢、劉松齡等任欽天監監正、監副的要職。蘇霖、巴多明、費隱、徐懋德等傳教士去世時,乾隆皇帝也分別賜予銀兩綢緞。

乾隆十一年(1746),一場更大規模的禁教風潮再次席捲全國各省。此次事端又是從福建的福安鬧起來的。

雍正年間,已將在各省傳教的外國傳教士押解至廣州。但是後來,一些來自菲律賓的道明會士又悄悄地潛回福建,祕密傳教,且漸成氣候。當地官員發現,一些教民聚衆禮拜,“一心唯知侍奉天主,不顧父母,不避水火,自然可登天堂。一有反悔,便入地獄。凡男婦入教之始,先於密室內令盡告其從前所作惡曖昧之事。爲之解罪。解罪既畢,每人給予錢大麥餅一枚,納諸口中。復與葡萄酒一杯各令嚥下。以麥餅爲聖體,以酒爲聖血。自此一番領受之後,無論男婦堅心信奉。”當地官員懷疑“夷人於餅酒中暗下迷藥,是以一經領受,終身不知改悔”。 另有信衆“不認祖宗,不敬神明”,焚燒其祖先牌位,以示其棄絕祖先之教。還有的西洋人對“初入其教者,每月給大番銀一員(圓),誘人轉相招引;留匿之家,每日給中番銀一員(圓),以供飲食。其銀每年兩次從廣東、澳門取至”。 更有甚者,當官兵前往擒拿傳教士之時,遭受教民反抗,致使官兵“被男婦圍擁毆打受傷” 。爲此,福建巡撫周學健上奏曰:天主教乃“邪教蠱惑,深爲人心風俗之害。不可不嚴究根株,剪除萌孽,以靜地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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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乾隆皇帝降聖旨:“現在福建福寧府屬有西洋人,倡行天主教,招致男婦禮拜誦經,又以番銀誘騙愚氓,設立會長,創建教堂,種種不法,挾其左道,煽惑人心。甚爲風俗之害。天主教久經嚴禁,福建如此,或有遣散各省,亦未可知。可傳諭各省督撫等密飭該地方官,嚴加訪緝。如有以天主教引誘男婦聚衆誦經者,立即查拿,分別首從,按法懲治。其西洋人俱遞解廣東,勒限搭船回國,毋得容留滋事。倘地方官有不實心查拿,容留不報者,該督撫即行參處。欽此。”

在乾隆帝聖旨的嚴督下,直隸總督那蘇圖對本地天主教傳佈狀況進行了調查,並上奏曰:“今訪得直隸、天津、古北口及近京州邑頗有傳習天主教之事。”也有經文、十字架起獲,但並未發現有西洋人。這些教民“均系匠作愚民,在京師天主堂傳習入教,並無西洋人到境及引誘他人入教誦經等情”。如河間府獻縣村民周某“家藏天主教畫像、經文、十字架。訊系周宗故父在京帶回”。“各犯均系鄉愚,所供傳自京城天主堂內……其供出天主堂傳教之傅姓、張姓、戴姓等人……” 顯然,這些教民都是在北京的教堂中受到神父們的教導而入教的。所謂“傅姓、張姓、戴姓等人”很可能就是在京供職的傳教士傅作霖、戴進賢等人。那蘇圖稱已將“經像銷燬,勒令(教民)改悔”,關於京師西洋人,他請示是否也“拿究責懲”,“以示儆戒”?乾隆皇帝則對在京傳教士放了一馬,以硃筆批答曰:“只可如此辦理。不必過嚴以滋擾。” 將他們從寬處理。

乾隆十九年(1754),皇帝再次對天主教和傳教士政策作出宣示:“西洋所奉天主教乃伊土舊習相沿,一如僧尼、道士、回回。何處無此異端?然非內地邪教開堂聚衆散扎爲匪者可比。若西洋人僅在廣東、澳門自行其教,本在所不禁。原不必如內地民人一一繩之以法。如其潛匿各省州縣村落煽惑愚民,或致男女雜沓,自當嚴行禁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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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之,雍正、乾隆兩朝對西方傳教士基本上延續了“重其學,不重其教”的政策。一方面,禁止中國百姓信教,將堅持排斥中國儒家禮教的和不聽勸告、流散各地傳教的傳教士驅逐到廣東、澳門;另一方面,繼續容納,甚至歡迎遵“利瑪竇規矩”的、同時學有專長的傳教士,特別是耶穌會士在京師宮廷服務。乾隆皇帝曾說:“北京西士功績甚偉,有益於國;然京外諸省西士,毫無功績可言。”

然而,對傳教士而言,這兩者則是不能分開的。在京供職,爲皇室朝廷服務,僅僅是他們的手段,傳教纔是真正的目的。正如郎世寧所說的,中國實行禁教政策,勢必影響到歐洲傳教士來華服務的熱情。乾隆四十六年(1781),皇帝向兩廣總督巴延三發出聖諭:“向來西洋人有情願赴京當差者。該督隨時奏聞。近年來此等人到京者絕少。曾經傳諭該督,如遇有此等西洋人情原來京,即行奏聞,遣令赴京當差,勿爲阻拒。據該督復奏,近年並無此等呈請赴京者。是以未經奏送等因。但現在堂中如艾啓蒙、傅作霖等相繼物故,所有西洋人在京者漸少。再傳諭巴延三,令其留心體察,如由該處人來粵,即行訪問,奏聞送京。”巴延三無奈地奏答曰:“近年來具呈者竟無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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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見到了乾隆末年,由於多方面的原因所致,來華、來京傳教士驟減,因此北京的中西文化交流的黃金時代就差不多已經結束了。

以上諸項概述了從利瑪竇進京到清乾隆年間近200年中西關係,特別是天主教傳入中國的歷史脈絡,揭示了這樣一個事實,即這一期間有數百名深懷各種技藝的歐洲傳教士來到中國,來到北京,從事了爲皇家服務的各項事務。中國皇帝,特別是清王朝的順、康、雍、乾幾任皇帝,也不同程度地接受了他們。這就不可避免地與當時在京西興建的圓明園發生各種聯繫。這就是我們在考察發生在圓明園中的中西文化的交融和碰撞時,不可忽視的宏觀歷史背景。

精彩回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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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餘 三 樂

[編輯]

付 懷 東

溫馨提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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