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是一個不斷創造的過程,雖然人的生命是短暫的,但爲社會所創造的價值卻是永恆的。

在創造的過程中,有的人希望自己成爲物質豐富的“我”,這種“所有”心理可以理解;但做人更應保持一股積極進取的青春活力,使自己成爲人格完美的“我”,這種“所是”目標更值得追求。

一個人真正的價值,不在於他有什麼,而在於他是什麼。做人,“所是”比“所有”重要得多,也更爲本質得多。古往今來,大凡志士仁人在事關人生的“所是”與“所有”面前,都能作出正確的選擇。

明朝名臣于謙身居高位,憂國忘家,常以“但令名節不墮地,身外區區安用求”自勉,曾作“粉身碎骨渾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間”明志。

于謙在河南、山西等地任官時,輕裝騎馬走遍了所管轄的地區,訪問父老,體察民情。他的俸祿用在自己身上極少,常常用來救濟貧窮的百姓。于謙爲人堂堂正正,每次進京奏事,從不攜帶任何禮品。有人勸他,您不肯送金銀財寶,難道不能帶點土特產去?他甩甩兩隻袖子吟道:“清風兩袖朝天去,免得閭閻話短長。”

于謙素來生活簡樸,所居住的房子僅僅能夠遮擋風雨,皇帝賜給他西華門的府第,他堅決推辭,表示國家多難,臣子怎敢自己安居。後來,于謙遭人嫉妒,被誣陷而死,抄家時,竟然“家無餘資”,而皇帝賞賜給他的璽書、袍服、銀錠之類,全部存放在家中,絲毫未動。做人能如此“所是”甚多,“所有”甚少,怎不令人見賢思齊?

戰國時期的思想家孟子認爲,君子所得於自然的仁義本性,即使行政於天下,卻不能增加分毫;即使窮困於家中,也不會減少分釐。

一個人的品德與才能等“所是”,是任何力量也剝奪不了的一種真實的擁有;而一個人的財富與權力等“所有”,卻是隨時都有可能失去的一種暫時的佔有。

因此,人的一生,還是應該通達大行,見素抱樸,把“所是”看得重一些,把“所有”看得輕一些,物質上如果保持恬淡的心態,精神上就能有更大的空間去豐富自己。

東漢時期有位楊震,在任萊州太守時留下了“暮夜卻金”的佳話。楊震平時家教甚嚴,他的子孫常常蔬食步行,生活儉樸,楊震的一些老友或長輩,要他爲子孫置辦一些產業,楊震不肯,說:“讓後人被稱爲清白吏的子孫,把這留給他們,不是很好嗎?”楊震把“清白吏”作爲做人目標,惕厲自己,誡喻後輩,如此注重“所是”,看輕“所有”,不正是體現了一位賢者的心清如水、意淡如雲?

《荀子·修身》中說:“志意修,則驕富貴;道義重,則輕王公。內省而外物輕矣。”

一個人對人生價值的追求,如果僅僅停留在個人物質需要的滿足上,這種“所有”式的人生價值還不完善。追求真、善、美的高尚品德,掌握服務社會的知識和才能,這種“所是”式的人生價值必不可少。

生活中,“我有什麼”是人們經常談論的話題;而“我是什麼”卻較少爲人們所關注。這種重“所有”、輕“所是”的現象,是對人生幸福的一種誤解。孔子的高足曾參雖然敏慧飽學,但在“所是”與“所有”的認識上,也曾犯過糊塗。

據史書記載,戰國時齊國有位賢士黔婁,從小飽讀詩書,專攻道家學說,曾著書四篇,取名爲《黔婁子》。黔婁不但闡揚道家主旨,而且身體力行,儘管家徒四壁,仍然勵志苦節、安貧樂道。

黔婁去世後,曾參前往他家弔唁。曾參流淚問道:“先生去世,有什麼諡號嗎?”黔婁妻子回答說:“諡號爲‘康’。”曾參不解地問道:“先生在世時,食不果腹,衣不蔽體,死後被子太短都沒有蓋住全身,祭奠連酒肉都沒有,他生前沒有安樂,死後沒有榮耀,爲什麼諡號爲‘康’呢?”

黔婁妻子說:“先生生前,魯國國君要任他爲相,但他辭而不爲;齊國國君欲聘他爲卿,但他辭而不就,這算是顯貴有餘吧。魯國國君曾賜很多米粟給他,齊國國君也屢次要給予重金,他都辭而不受,這算是富足有餘吧。先生粗茶淡飯,甘於清貧,追求仁而得到仁,追求義而得到義,死後諡號爲‘康’,不是很合適嗎?”

曾參感嘆說:“只有黔婁先生這樣的人,纔有這樣的妻子啊。”黔婁夫妻潔身一世,“於世少所求,俯仰有餘快”,這種“所是”,該是多麼的難能可貴。

人世間,生活的底色總是那樣的自然與純正,儘管“所是”那麼樸實無華,“所有”往往光耀炫目,我們還是應該堅守自己的精神家園,把腳步踏在德業兼修的節奏上,努力成就一個最好的自我。

人的生命,唯有創造與奉獻,才能賦予生活以意義、以永恆的價值。一個人如果不能在精神世界中把握自己,其物質生活無論如何富有,又怎麼能夠進入自由王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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