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想登臨鸛雀樓,不意今日得圓夢。

夏日造訪王之煥,興致勃勃登斯樓。

巍巍雲空鸛雀在,黃河滔滔萬古流。

白雲悠悠盪豪氣,經典熠熠銘心頭。

這是我拜謁鸛雀樓歸來寫的幾句體驗。鸛雀樓,故址在當時的河中府(今山西永濟縣),建在高阜上,共有三層,站在這座樓臺上,前望可看到莽莽的中條山,下瞰可觀滾滾東流的黃河水,是唐代的遊覽勝地。而今,經過修復裝葺,更顯得壯觀典雅豪邁。

別看只有三層樓,但這三層樓卻是巍然塔高,再兼有多層高高臺階承託,頂着烈日攀爬上去,即使強壯的年輕人也要氣喘吁吁、汗水淋漓。登臨其上,觀東海北國真是蒼茫雄渾之氣概了。

不知多少年了,王之渙經典五絕銘記我的心底,鐫烙我的心靈。寫黃河,還有比王之煥這首《登鸛雀樓》更通俗易懂,更形象鮮明,更簡潔明快,更大氣磅礴,更膾炙人口,更流傳千古,更經典不朽的麼?倘如有,還是王之煥,那便是他的另一首《涼州詞》了:“黃河遠上白雲間,一片孤城萬仞山。羌笛何須怨楊柳,春風不度玉門關。”不過,此寫黃河,儘管同樣氣度非凡,凜然巍峨,但悲壯之中,未免有些許悲涼悽愴。

李白狂放卻也謙虛有自知之明。他曾發出“眼前有景道不得,崔灝題詩在上頭”的慨嘆。此鸛雀樓之自有王之煥之五絕起,誰又敢再題詩與之匹敵抗衡?有了《登鸛雀樓》,纔有了鸛雀樓之稱謂遠揚,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絕勝也。

律詩絕句與中華民族有一種特殊的因緣。律詩絕句是一種文化,一種文明,一種傳統,一種經典。閃爍着文化的底蘊,文明的色澤,民族的崢嶸。巍巍鸛雀樓、凜凜王之煥,與黃河同在,與文化搖籃同在,與中華民族同在。

黃河在奔騰,擂響了鼙鼓,騰雲駕霧在舞蹈,湍湍引吭在歌唱。掃蕩了窒息鬱悶愁容,清濯了滯塞枯澀憂傷。吟誦着絕句,享受着簡潔明快,痛快淋漓,蕩氣迴腸。絕句真絕,空前絕後,奇絕,高絕,超絕,無與倫比。

面對青山白雲,蒼茫中一顯大氣磅礴。我在捫心思索,愛我們的民族,山川,愛我們的傳統、經典,纔是我們能不墜青雲之志,更上層樓,騁襟懷,憧嚮往,展波浪,編織璀璨花冠的浪漫信念。

走向王之煥寫作《登鸛雀樓》的銅像,陽光燦爛,清風飄逸,一脈巍凜兮豪情萬丈,一尊古鑑兮照澈千古。我與這位詩人身挨身心貼心,放眼達觀再“窮千里目”,曠蕩胸懷“更上一層樓”。一覽盡收陝、豫、晉三省壯景,滿懷擁抱四時春意,如伴九曲黃河同趨萬里……頃刻間,但見詩人王之煥,目光炯炯,揮起巨筆,一氣呵成,一揮而就,盡瞻才華,吟出一曲風雅頌,蔚成經典絕句。歷經磨難坎坷,寵辱不驚,一派古意,一派現代,民族情,蕩氣迴腸,振聾發聵,敞開廣闊而細膩的情懷,沒有一字奢侈,字字珠璣,盡是真實寫照,真實聯想,浩然,巍然,凜然。沒有一絲頹唐、混沌、困惑、迷茫痕跡。波濤洶湧,汪洋恣肆。得意沒有忘形,激動沒有妄動,浪漫沒有失態,既奔放不羈,又從容淡定。我時時在想,何以能寫出這樣的經典詩作?沒有對於祖國山川的摯愛,怎會文思如潮?不是返樸歸真,虔誠皈依,怎會頓悟出如此豪邁超拔的詩句?

如一溪清泉注入丹田,湧至筆端,又如揚帆消逝於汪洋大海,帶着激情、真情與朗笑……

白日依山盡,黃河入海流,欲窮千里目,更上一層樓。

飽蘊古意厚重,現代雄渾,未來瀟灑;外溢着智慧漣漪,率真波浪,動聽濤聲;閃着真誠,耀着睿智,泛着靈動;衝擊着並世滔滔言必稱錢稱勢的濁流,盪滌着虛假,狡猾、詭譎、浮躁。

下得樓來,漫步黃河灘上,俯拾一枚造型平平的小小石子,裝入囊中,貼近心窩,權作一種沉甸甸留念,一種恬淡淡心靈體驗,一種鼓漲漲生命滋溉。

人之一生無非也是一個追尋的過程,所謂“我是誰?我從哪裏來?我到哪裏去?”的三個千古難題。愈來愈使人對有限時空的超越,臻於天人合一“行住坐臥,無非是道,縱橫自在,無非是法”的真正純粹自由境界。關鍵在乎生命氣息之充盈探索信仰之堅定。

吟哦王之煥五絕,耳邊驀然響起陳子昂登幽州臺歌自邈遠處嫋嫋傳來:“前不見古人,後不見來者,念天地之悠悠,獨愴然而涕下!”回眸翹望鸛雀樓,猶如雲空騰起的飛鴻與游龍。瀟灑不失軌跡,浪漫不失法度。跟着感覺走,跟着意韻走,跟着氣勢走,跟着思想走,詩也就是詩了,書也就是書了。

重複地說,情感的巨浸,道德的滄溟,哲思的薰染,氣衝雲漢,魂飛雲端,吞吐千山萬壑於胸間,指揮重巒疊嶂於掌下,世人誰不爲這包舉宇內的大氣度肅然起敬呢?在盛唐林林總總詩海中,王之渙不過留世《涼州詞》和《登鸛雀樓》等六首,然而卻以其大韻味,大雅美,大氣象,堂皇地列入盛唐代表作中,僅有六首也就足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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