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而你们这一代,安德烈,知道什么。亲爱的安德烈,你一定很怀疑,我的十八岁,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亲爱的安德烈:当我从台北结束了四年的工作回到德国时,你已经十八岁了。十八岁的你于我而言,陌生、独立、清狂,却与我相对无语。我一直想告诉你我十八岁时的样子,那时候的我知道些什么,不知道些什么?十八岁的时候,我仍然闭塞在台南一个小渔村里,只知道人车杂沓、鸡鸭争道的街巷,直到二十三岁到了洛杉矶,才有了高速公路的概念;我没有进过音乐厅和美术馆,唯一与“艺术”相关的是庙前酬神的歌仔戏和充满尿臊味的村影院;我不知道垃圾要分类、不知道环境污染、不知道什么叫消费……亲爱的安德烈,你一定很怀疑,我的十八岁,怎么什么都“不知道”?可那就是真的,我十八岁的时候,家里连一台电视都没有,对世界上所发生的一切,知之甚少。我那时只知道,读书就是一切。所以,那年我考上了大学。也许你会觉得,我给你描述的是一个愚昧无知的乡村,一段死气沉沉、被浪费了的青春。但是,没那么简单,安德烈。我十八岁离开渔村,三十年后我却忽然明白,那个“愚昧无知”的乡村于我而言,是一种给予。在后台偷偷喂奶的歌仔戏花旦、多给一块糖的杂货店老板、那死在海上不见尸骨的渔民、每天黄昏到海滩上去看一眼大陆的老兵……这些人,与我在天涯海角、悠悠岁月里看见的相互倾轧和颠倒是非相比,以最原始、最真实的面貌留存在我心里。他们使我清醒,给了我悲悯同情的能力,是我人生航船的锚,牢牢定住了我的价值。而你们这一代,安德烈,知道什么?不知道什么?网路扩展了你们的知识,富裕使你们精通物质享受,同时具备了艺术和美的熏陶。可是,你们“定锚”的价值是什么?关怀的又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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