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毛達:2004年,我從澳大利亞留學回來,加入了國內公益組織“北京地球村”,那時候就開始跟環保人士對垃圾產出“減量”,不過那時候,也不知道“零廢棄”,只知道這樣環保。“零廢棄”(Zero waste)在絕大多數人看來,還是一個新詞,它是指對生活各方面資源進行3R合理管理:源頭減量(Reduce)、重複利用(Reuse)及回收循環(Recycle),使最終送往填埋和焚燒的垃圾減到最少,無限趨於零,避免資源變成垃圾。

原標題:“垃圾博士”的零廢棄生活:手機上沒有任何購物APP

毛達曾在一次演講中提到,美國的“零廢棄達人”貝亞·約翰遜將一年內生產的垃圾積攢起來,僅僅裝滿一隻很小的玻璃罐,這就是他倡導的生活。

文|鄭丹 鄧鵬卓

“垃圾博士”,是42歲的毛達給自己起的稱號。

早晨7:40,毛達和兒子一起出門,兒子拎一個綠色的小桶,盛着雞蛋殼、蘋果皮、西藍花葉;毛達背一個老舊的藍灰色揹包,裏面是他每天隨身攜帶的“五寶”:水杯、餐具、手帕、環保袋和打包袋,它們的使用時間分別是10年、1年、2年、半年和1年。

父子倆穿過一個路口,拐到學校所在的街道,向前不到100米處止步在廚餘收集車邊,毛達倒掉廚餘,再和師傅寒暄幾句,父子兩各自去忙。自從東城區建國門街道今年4月開始實施定時定點收集廚餘垃圾後,倒廚餘成爲父子兩之間具有儀式感的環節。

毛達曾在一次演講中提到,美國的“零廢棄達人”貝亞·約翰遜將一年內生產的垃圾積攢起來,僅僅裝滿一隻很小的玻璃罐,這就是他倡導的生活。

“零廢棄”(Zero waste)在絕大多數人看來,還是一個新詞,它是指對生活各方面資源進行3R合理管理:源頭減量(Reduce)、重複利用(Reuse)及回收循環(Recycle),使最終送往填埋和焚燒的垃圾減到最少,無限趨於零,避免資源變成垃圾。

作爲零廢棄聯盟的創始人,毛達關心環境問題,並一直踐行着這樣的生活。他的微博頭像已經用了10餘年,是一張他手舉着西蘭花模仿自由女神的圖,他問記者:“你不覺得它像綠色的火炬嗎?”

“零廢棄”是一種理想狀態

剝洋蔥:你什麼時候開始踐行“零廢棄”理念的?

毛達:2004年,我從澳大利亞留學回來,加入了國內公益組織“北京地球村”,那時候就開始跟環保人士對垃圾產出“減量”,不過那時候,也不知道“零廢棄”,只知道這樣環保。到2009年左右,這個詞兒才被大衆熟知,所以沒有具體的時間。

剝洋蔥:日常生活中,你有哪些“零廢棄”的習慣?

毛達:堅持最基本的一些事,最簡單就是平時包裏準備能幫助避免一次性物品消費的東西,比如水杯、筷子、環保袋、手帕、拖鞋等;儘可能少使用包裝袋,如果航班在中午,就選擇在機場用餐,拒絕飛機上提供的餐食;不必要的情況下不會打印紙張;家裏也儘量買沒有漂白的衛生紙,用絲瓜藤刷碗,用茶籽粉代替洗潔精。

另外,我手機上也沒有任何購物APP,我寧願花多花幾塊錢去書店買書,也不想網上買書浪費快遞盒。

剝洋蔥:你“零廢棄”的理念會跟家裏產生分歧嗎?

毛達:會,我之前會在家裏堆肥,就是把廚餘堆放處理成有機肥料。我家人對堆肥的氣味也很敏感,還因此發生過爭執,我在順義住的時候,家裏有兩個堆肥桶可以交替使用,四年之後搬到城裏來就不再堆了。家裏地方小,一有味道,家人就會有意見。

我的原則是少買衣服,只要不壞就不扔,但妻子看不慣我一年只穿那麼幾件衣服。記得我有一件衣服是09年買的,去年妻子讓我扔了,我不願意,但相比之下家庭更重要, 最後還是放進回收箱了。

剝洋蔥:“零廢棄”和日常生活中難免會有衝突,你怎麼處理?

毛達:有一點很重要,“零廢棄”不等於不生產垃圾,只是儘量少生產垃圾,同時產生後能實現閉合循環。我也是普通人,也會有慾望,比如有時候特別想喝可樂,就會去買。但我會盡量買玻璃瓶,因爲玻璃可以循環利用。我們說的“零廢棄”,是做到在能力範圍之內不會讓自己有愧疚感。

  剝洋蔥:國內外的一些“零廢棄”達人,示範過接近極致的零廢棄,那是你的理想效果嗎?

毛達:這是一種理想狀態,我覺得挺好玩的,它不是一個負擔,而是一個挑戰。如果我的家庭能跟我意識形態一致,我也一定可以做得到。

最著名的“零廢棄”達人一年只生產1罐垃圾,中國也有“零廢棄”達人開無包裝的網紅店,他們做得很好,這個社會總要有一些先鋒,他們能夠證明“零廢棄”的生活下,大家照樣可以活得很好。

  剝洋蔥:作爲“零廢棄聯盟”的創始人,你會主動跟別人宣講“零廢棄”理念嗎?

毛達:很少講,人的精力是有限的,你不可能天天繃着這件事情。如果對方對此感興趣我纔會講。不過也有一種情況,比如有的人知道一次性筷子不好,但是他在一桌人裏會覺得自己不使用不好意思,這個時候我若拿出自帶筷子,可能會讓一些有環保意識的朋友下次做出改變。

  學習更紮實的東西

剝洋蔥:你本科就讀航空專業,爲什麼後來加入環保領域?

毛達:我對社會公共事務比較關心,想出國留學換個專業。選專業前,我看了萊斯特·布朗的《生態經濟》,對環境問題有了一些認識,覺得環境是一個前沿領域,所以走上了學環境的路。

留學期間,我在綠色和平組織做志願者,那時開始意識到NGO也是一個行業,2004年回國後,就加入了公益組織“北京地球村”。

剝洋蔥:當時面對國內垃圾處理的大環境,公益組織做些什麼?

毛達:我剛到“北京地球村”的那一年,國內的環境並不好,也是污染的一個高峯,各種問題都有。我們的工作以宣傳爲主,比如每個月到社區給公衆講垃圾分類、汞的危害,以及含汞物品怎麼使用和處置等。

但只做宣傳影響力有限,不光看不到居民們實質性的改變,我們也無法給到於真正需要的人實際的幫助。比如有人來找我們維權,我們卻束手無策,於是我便想回學校讀博,學習一些更深入、更紮實的東西。

剝洋蔥:博士期間最大的收穫是什麼?

毛達:博士期間,我的導師從北京市社科聯拿到一個調研項目,我和另外一個原來北京地球村的日本同事就一起搞這個調研,去了很多地方,基本走遍了北京的垃圾處理設施,最後寫成了一個《北京市有害垃圾管理研究報告》。那次調研讓我對現實污染程度、垃圾末端處理流程有了一次系統的瞭解,最大的收穫是是對現實有了最直觀的認識,污染太嚴重了,我剛到填埋場就受不了。

  只要去做,就會產生一定的影響

剝洋蔥:你們對“零廢棄”的定義是什麼?

毛達:我們對“零廢棄”的定義並不是不生產垃圾,而是趨向於零生產垃圾,“零廢棄”也不只是談個人,而是面向整個社會的垃圾管理。

剝洋蔥:你們的成員來自哪裏?

毛達:當時參會的有十多個人,除了公益組織成員還有政府官員,包括北京市市政市容委領導,儘管和環保組織在觀點上有碰撞,但他很願意與民間交流。其實兩邊的分歧很大,以他爲代表的政府官員和技術專家,堅持焚燒是解決垃圾問題最重要的手段,而我們環保人士則認爲焚燒有很大的負面影響。

到今天我們成員已經超過一百家了,最核心的成員就是八家公益機構。不同的機構有各自重點的領域,比如環友科技之前就做限塑令的調研工作,福建的綠家園重點是污染防治。

剝洋蔥:你們提出的政策建議有落地實施的嗎?

毛達:衡量垃圾分類的一個標準是資源回收利用率。住建部提出來的數據是35%,但這是怎麼計算的其實是不清楚的,包不包括焚燒和填埋呢?2017年我們一直在追這個事情,我們的政策專員寫意見,一直給發改委和住建部打電話,最後2018年出來的一個新的文件裏面,就界定了回收利用率是不包括焚燒和填埋的。

2014年出臺垃圾焚燒新標準的時候,我們對汞的排放限制也提出了意見。當時發佈的草案上寫的是0.05毫克/立方米,二次草案變成0.1毫克/立方米了,我們馬上就提意見,最終發佈稿上是0.05毫克/立方米。

體制改變不是一朝一夕的,提了不一定馬上反映出來,但是隻要去做,就會產生一定的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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