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兩徽墨一兩金

上莊古鎮霧氣氤氳,山水婉約,馬頭牆連綿起伏,舊弄堂像被墨染過一樣。還沒走進位於鎮上的老胡開文墨廠,遠遠地就聞到了沁人心脾的墨香。

老胡開文墨廠內,制墨師傅在案前忙碌

車間內,一位老師傅正從熱氣蒸騰的鍋裏揪出一大團和好的墨泥,放在木墩上用錘子反覆錘打,並不時用鏟子翻攪着錘打過的泥餅。

這位名叫董玉安的師傅,中等身材、體型微胖。

別看他已年過花甲,但錘墨的動作仍舊嫺熟麻利、乾淨利索。

制墨師傅董玉安

“墨泥就是徽墨的魂。別小看這一團泥,來得可不容易!”

董師傅樸實內斂,地道的績溪口音雖然有些難懂,卻能從中感受到他對徽墨的喜愛。加熱過的墨泥冒着淡淡的熱氣,被他不停地錘打。這聲音彷彿穿越了數百年的時空,讓人感受到其中蘊含的墨韻。

每一次,都是堅實有力地敲擊

“覆碗收煙,集煙制墨”,古法制墨第一步就是煉煙。

腹碗煉煙

煉煙是一門苦差事。在一間完全封閉的煙房裏,點起一盞盞桐油燈,燈上覆蓋一隻只瓷碗,嫋嫋飛煙把碗燻得墨黑,累積起一層薄薄的粉末。匠人要光着上身,揮汗如雨地穿梭、忙碌於高溫煙房中,不停地撥燈芯、添油和掃煙。

制墨師傅在煙房

“有了菸灰還不行。”董師傅說,“黏合還需要上好的膠,最常用的是由豬骨頭、牛骨頭熬的膠油。最高級的油煙墨裏放的是阿膠,還有丁香、麝香、冰片、金箔、珍珠粉等各種珍貴的中藥材,真正是‘一兩徽墨一兩金’。”

工序-修瑕

煉好墨煙本就已費盡心力,要最終成型,還要再經過去粗取精的洗煙、文火慢燉的熬膠、祕製古方的拌料、真金火煉的烘烤、千錘萬擊的錘打。

精美的制墨模具

制墨匠人把智慧凝結進每一道沿襲古法的工序中,每一塊質量上乘的徽墨都承載着制墨匠人執着的人生歷練。

徽墨之美人磨墨來墨磨人

“一日不聞墨香,三天不知食味。”

做墨的間隙,董師傅和我們攀談着。“我這一輩子都是同墨打交道,這是我的招牌!”他滿是感慨地向我們講述着自己40多年來在徽墨世界裏摸爬滾打的故事。

“人磨墨,墨磨人。制墨是文活也是武活,只有靜得下心,才做得了墨。只有把性子磨‘慢’了,才能做出好墨。”

方寸的墨塊中,濃縮着匠心

文墨廠大門旁的2間門面房裏,擺放着松煙墨、油煙墨等數個種類的徽墨成品。店裏一位老者熱情地招呼我們,耐心地介紹每一款墨品。只見塊塊徽墨不僅色澤黑潤、芳香濃郁,而且造型講究,集書、詩、畫於一體,可謂“方寸之間,景象萬千”。

古人曾雲:“有佳墨者,猶如名將之有良馬也。”

置身這墨的世界,彷彿隨着墨香,重新回到闊別已久的中國古代文人雅士飄逸的精神生活意境中。

上莊古鎮

“天下墨業在績溪。”

老者說起家鄉與徽墨,滿是自豪,“這是有原因的,清代徽墨四大家,績溪就有其二:汪近聖和胡開文。胡開文是近代影響最大的一位制墨大師,他就是我們上莊人。”

胡開文雕像

真正令胡開文聲名遠播的,是他以熊膽、蛇膽、青魚膽、牛膽、豬膽等,和入水牛角、羚羊角、珍珠、牛黃、麝香、硃砂等8種珍貴藥材入墨,製成了能夠涼血止血的“八寶五膽藥墨”,他也因此被譽爲“藥墨華佗”。

今天的老胡開文墨廠,仍舊守護着傳統的制墨古法,用精湛的工藝傳承着古老的文脈。

信有人間翰墨香

一錠好墨,唯有漫長的歷史能證明它真正的價值。看似輕巧的小小墨塊,實則凝聚着匠人的心血。千百年來,徽墨就這樣忠實地在宣紙上履行自己職責,在一撇一捺中挺起堅實的墨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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