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祐五年(908年)五月八日,張顥殺掉了楊行密的繼承人楊渥,其所憑藉的武力後盾就是淮南左牙軍。

張顥並非楊行密集團的“元從”舊臣,而是源出於秦宗權集團淮蔡軍人系統。據《新唐書·楊行密傳》記載:蔡儔以廬州叛附朱全忠,納孫儒將張顥,而倪章據舒州,與儔連和。行密遣李 神福攻儔,破其將,儔堅壁不出。顥超堞降,行密以隸袁積軍,積請戮之,行密愛其勇,更置於親軍。未幾,儔自殺。

楊行密

另據《資治通鑑》記載,唐昭宗景福二年(893年)四月,“初,蔡人張顥以驍勇事秦宗權, 後從孫儒, 儒敗, 歸行密, 行密厚待之, 使將兵戍廬州。 蔡儔叛, 顥更爲之用。 ”

從上述兩段史料看,張顥原屬蔡州秦宗權集團,後來秦宗權敗亡,又跟了孫儒,孫儒爲楊行密擊敗之後,投靠了楊氏集團,而且頗爲重用。除了反覆無常之類道德評價之外,從中不難看出蔡州軍人在晚唐五代軍政割格局中的作用。秦宗權集團曾經是與黃巢並列的勢力,有能力窺視神器的力量。秦宗權敗亡之後,蔡州軍人四散各地,勢力甚至影響都華南地區,極大地影響了當地的政治與軍事結構。

歸順楊行密之後,張顥被置於“親軍”,足見楊行密用人的大度,當然也說明他缺乏對部下政治倫理的考察。張顥爲人反覆,其背後的決定因素是對自身利益最大化的考量。當他掌握淮南左牙兵權之後,窺視節鉞大權,也就不難理解。

楊渥

楊渥爲人乖張或許只是史書的一種污名化描述,從他汲汲於權力鞏固看,此人也絕非昏聵之人。可能正是因爲楊渥的集權政策導致了張顥的恐慌,於是聯手徐溫,殺掉了自己的少主楊渥。

在楊行密猶豫是否立楊渥爲接班人的時候,張顥和徐溫是積極的支持者,這也爲他們贏得了楊渥初期的好感。當楊渥從宣州到揚州就任之後,準備建立東院馬軍制衡左右牙軍的時候,他與張、徐二位權臣的矛盾就漸趨尖銳了。據《新五代史·吳世家》記載:初,渥之入廣陵也,留帳下兵三千於宣州,以其腹心陳璠、範遇將之。既入立,惡徐溫典牙兵,召璠等爲東院馬軍以自衛。而溫與左衙都指揮使張顥皆行密時舊將,又有立渥之功,共惡璠等侵其權。四年正月,渥視事,璠等侍側,溫、顥擁牙兵入,拽璠等下,斬之,渥不能止,由是失政,而心憤未能發,溫等益不自安。

五代亂世

張顥和徐溫殺掉楊渥之後,原本的計劃是“分其地以臣於梁”。但是,在弒主之後,張顥卻打算“背約自立”。徐溫對此頗爲焦慮,問計於門客嚴可求。嚴可求卻認爲張顥不足爲慮。第二天,張顥“列劍戟府中,召諸將議事”,明顯帶着威脅語氣問諸將:“誰當立者?”

懾於張顥威脅,諸將皆不敢回應,只有嚴可求上前密啓道:今四境多虞,非公主之不可,然恐爲之太速。且今外有劉威、陶雅、李簡、李遇,皆先王一等人也,公雖自立,未知此輩能降心以事公否。不若輔立幼主,漸以歲時,待其歸心,然後可也。

嚴可求的意思仍然是要立楊氏子嗣爲主,警告張顥不要窺視大位。正當張顥不知如何應對之際,嚴可求又拿出一份文書,說是楊渥之母史氏所寫,“言楊氏創業艱難,而嗣主不幸,隆演以次當立,告諸將以無負楊氏,而善事之”。

不論這份文書是否是史氏所寫,但是內容卻是“辭旨激切”,感動了在場諸將,張顥自立的圖謀被暫時挫敗了。楊行密次子楊隆演得以繼任淮南節度使之位,但是權鬥並未結束。

權當是徐溫吧

嚴可求是徐溫的門客,他的慷慨陳詞並非真是爲了楊氏,而是爲了徐溫奪權。張顥自立的障礙不僅來自楊氏舊勢力,更多的是來自於同樣握有牙軍兵權的徐溫。爲了排擠徐溫,張顥假借楊隆演的名義,命徐溫出鎮潤州(鎮江),此事同樣爲嚴可求極力反對,他對徐溫說:“今舍衙兵而出外郡,禍行至矣。”

經過一番推諉,徐溫最終並未離開揚州。張顥與徐溫的矛盾已經十分尖銳,誰先動手就能贏得全局。或許是一貫以來的反覆無常,導致了張顥做事缺乏果決狠準,最終被徐溫殺死。

楊行密死後,楊吳政權內部發生了一系列惡性權鬥,最終的受益者是徐溫,左、右衙軍的兵權皆歸其手,“軍府事鹹取決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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