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臺北故宮博物院所藏的這幅宋代無款“桃花”圖勾勒花瓣枝幹細挺勁捷,敷彩古厚淳雅。宋代無款“桃花”圖,臺北故宮博物院藏。

“桃之夭夭,灼灼其華。之子于歸,宜其室家。”《國風·周南·桃夭》中的這一名句以春天的桃花起興,祈求賜福。

正值桃花盛開時節,“澎湃新聞·古代藝術”推出的“600年故宮鑑賞”系列本期關注的即是兩岸故宮所藏以“桃花”爲主題的古畫古瓷。其中宋代無款“桃花”枝幹細挺勁捷,敷彩古厚淳雅;錢選所繪的折枝桃花筆致柔勁,一絲不苟;惲壽平筆下的桃花筆法輕快疏秀,含煙帶霧;雍正時期的粉彩桃花紋直頸瓶則吸收了中國傳統繪畫中的“沒骨”技法,濃淡相間,層次清楚,富有立體效果。

桃花一株,枝幹斜仰向上,勁硬如鐵,花葉清麗,生意盎然。臺北故宮博物院所藏的這幅宋代無款“桃花”圖勾勒花瓣枝幹細挺勁捷,敷彩古厚淳雅。絹之質地細密勻淨,“揩磨若玉”,特能顯筆墨設色之精要,當是所謂院絹。而依筆墨設色與馬遠“倚雲仙杏”圖氣息相當接近,幅上楊妹子(1162-1232)題句和收傳印記亦同,向被認爲極具神采的兩幅精作,然細查其用筆二圖則微異。由於花瓣部分所佔比例較小,在筆法上很難有突破性發揮,故畫家大都集中於枝幹的表現。

宋代無款“桃花”圖,臺北故宮博物院藏。

據相關學者的研究,在宋人工筆花卉裏,題材接近之雙枝幹畫法頗多,然用筆則略有差異,相近卻不盡同。以技法來看,馬遠“倚雲仙杏”圖之畫法筆稍帶側,行筆時並頻使轉,表現出圓轉側勢的筆法;而無款“桃花”圖之枝幹則以中鋒直勁之筆,呈一節節提頓轉駐。是故儘管二圖在花瓣及賦色方面相同,然枝幹用筆則微異。而無款“桃花”之蘊藉圓渾的中鋒運筆與馬麟(活動於1195-1264)“暗香疏影”、“層疊冰綃”二圖最爲神似,其中“層疊冰綃”圖並有名款及楊妹子題句,是極佳之馬麟作品。

無款“桃花”圖幅左上有楊妹子題句:“千年傳得種,二月始敷華”。鈐“坤卦”、“楊姓翰墨”二印,可知爲楊氏登後座後所書(宋寧宗嘉泰二年〔1202〕立爲皇后),“筆觸尖細,寫來筆筆着意,一絲不苟”,是楊後留存下來書跡中較早之作。另一幅臺北故宮博物院藏的宋代佚名《桃花山鳥圖》採用雙鉤填彩法,用線工整挺秀、生動流暢、柔中帶剛,畫家追求的不是線的形式變化,而是對質感的表達。花瓣密集寫實,鳥的羽毛細而柔,尾羽敷紅色,有透明感。畫面色彩雅緻,鮮花輕敷淡染,一點也不矯揉造作。而現藏於故宮博物院的《碧桃圖頁》繪盛開的碧桃紅白相映,枝葉扶疏,嬌柔嫵媚。雖然畫面上僅繪桃花兩枝,但它的繁花簇簇、苞蕾盈枝則透露出濃郁的春意。花瓣用多變的細線條勾描後再以白粉或粉紅色多層暈染,嫩葉用細紅線勾輪廓和葉筋,然後填以花青和汁綠。整幅畫面賦色淡雅,自然生動,體現了宋代冊頁畫小中見大的風貌。

《桃花山鳥圖》,宋佚名, 絹本設色,23.8cm x24.4cm,臺北故宮博物院。

《碧桃圖》頁,宋,紈扇頁,絹本,設色,縱24.8釐米,橫27釐米。故宮博物院藏。

兩岸故宮所藏古畫古瓷中的“桃花”還有元代錢選的《八花圖》(局部)、張中的《桃花幽鳥圖》,明代陳洪綬的桃花扇面以及清代惲壽平、鄒一桂分別所作的兩幅《桃花圖》等。其中錢選的《八花圖》中描繪的折枝桃花筆致柔勁,一絲不苟,敷色清雅,濃淡相宜,精工而不滯板,細膩而不纖巧。元代趙孟頫在拖尾處的題跋對其評價道:“右吳興錢選舜舉所畫八花真跡,雖風格似近體,而傅色姿媚殊不可得。爾來此公日酣於酒,手指顫抖難復作此。而鄉里後生多仿效之,有東家捧心之弊,則此卷誠可珍也。”

《八花圖》(局部), 元,錢選繪,故宮博物院藏。

元代張中筆下的《桃花幽鳥圖》構圖簡約,用清淡的墨色,由下而上彎曲有力的伸出一干,枝椏上,疏疏落落的點綴幾朵盛開或含苞待放的桃花,工細的花蕊 似是吐放着若有似無的清香,襯托幾片嫩葉,蘊含着無限的生機,側身獨自高踞在樹幹上的鳥,用筆不多,卻十分生動。畫幅上端有楊維禎(1296-1370)的“醉筆”題詩云:幾年不見張公子,忽見玄都觀裏春,卻憶雲間同作客,杏華吹笛喚真真。

《桃花幽鳥圖》軸,元,張中繪,紙本墨畫,112.2 x 31.4cm,臺北故宮博物院。

張中(活動於十四世紀後半)松江人,字子政(或子正),有時題名作“守中”,當時人稱他“張公子”或“野政老人”。據同時人記載,他出身於顯宦之家,有學問,但是隱居不仕,以繪畫自娛。善山水與寫意花鳥畫,師事黃公望(1269-1354)。在元末明初松江文人圈中,比較看重他的山水畫,不過今日所見存世作品,山水畫的品質然不如花鳥。楊維禎在至正十九年(1359)底徙居松江(雲間),十一年後去世,與張中有交誼(如畫上焦伯誠題有“鐵仙詩句張公畫,二老風流昔擅名”句),依詩意,題字時張中已去世。畫家似乎刻意留下大片空白給後人題跋,除了楊維禎題之外,另有十八則題詩,其中葉見泰、林右、顧瑾中、焦伯誠、袁凱、石光霽、貝翱的籍裏與行誼尚可考,其他也是元明之際的名士,上款“景初先生”,一說是範公亮題詩上款“新購此圖”的衚衕文,如果屬實,那麼張中可能在當時有賣畫的情形了。

明代善畫花鳥者,早期有林良、呂紀、邊景昭等人,明中吳門畫派的寫生花繪以文墨見長。明末清初,尤工人物的陳洪綬所繪花卉設色清麗,富有裝飾味。其現藏於臺北故宮博物院的桃花扇面畫老樹隱於雲霧,桃花一枝系以綵帶。由題識可知畫家因送沈相如出守武陵,戲引陶淵明《桃花源記》,畫桃花扇相贈。題詩:“風流太守玉驄驕,結轡桃源路不遙;遺我落英酬醉墨,一綃王逈遇周瑤。”爲文人酬贈之作。

桃花扇面,明,陳洪綬,臺北故宮博物院藏。

清代惲壽平繼承北宋徐崇嗣的畫法,獨創“沒骨畫”法,直接用顏色或墨色繪成花葉,而沒有“筆骨”,給當時的花鳥畫創作注入了一股新的活力,爲此後中國畫的均衡發展作出了一定的貢獻。對明末清初的花卉畫有“起衰之功”,被尊爲“寫生正派”,影響波及大江南北。《國朝畫徵錄》上載:“近日無論江南江北,莫不家家南田,戶戶正叔,遂有‘常州派’之目”。蘇東坡曾經說過:“論畫以形似,見於兒童鄰。”後來的文人就以這句話來攻擊畫得似的畫家。在惲南田看來,“似”與“不似”都不是繪畫的最高要求,最高境界在於“傳神”。他說:“世人皆以不似爲妙,餘則不然,惟能極似,乃稱與畫傳神。”

《桃花圖》軸,清,惲壽平繪,紙本,設色,縱133釐米,橫55.5釐米。故宮博物院藏。

其《桃花圖》繪一花團錦簇的折枝桃花斜入畫面,清新自然。畫家自題:“習習香薰薄薄煙,杏遲梅早不同妍。山齋盡日無鶯蝶,只與幽人伴醉眠。甌香館臨唐解元,壽平。”筆法輕快疏秀,設色淡雅清麗,充分體現了以沒骨法點染物象的獨特魅力,不僅表現出花之媚,葉之柔,同時表現出春光下桃花含煙帶霧、“習習香薰薄薄煙”的詩意。而鄒一桂筆下的《桃花圖》不僅表現出春回大地桃花含煙帶霧的詩意,還傳達了富貴長春的吉祥寓意。

《桃花圖》軸,清,鄒一桂繪,紙本,設色,縱120.2釐米,橫58.9釐米。故宮博物院藏。

除書畫之外,桃花也作爲裝飾廣泛出現在工藝美術領域中。如雍正時期的一件粉彩桃花紋直頸瓶,瓶身圖繪桃樹一株,蔓遍器身,花蕾欲放,鮮花婀娜,綠葉青翠,彩蝶飛舞其間。胭脂紅彩描繪的花朵顏色深淺不同,花心部分色料最厚,從花心到花瓣邊沿紅色漸趨淺淡。圈足內施白釉。外底署青花楷書“大清雍正年制” 雙行六字款,外圍青花雙線圈。雍正粉彩瓷以白地彩繪爲主,其胎體薄輕,釉面純淨,溫潤似玉,可充分襯托出粉彩之嬌麗。有些盤、碗類小件器物玲瓏剔透,若迎光透視,另一面的圖案清晰可見。雍正粉彩瓷器的裝飾題材以花鳥、山水、人物圖案爲主,尤以花卉見長。它吸收了中國傳統繪畫中的“沒骨”技法,突出陰陽向背,濃淡相間,層次清楚,富有立體效果。此造型優美,色彩絢麗,繪畫精細入微,圖案逼真,是一件頗能代表雍正粉彩瓷器燒造水平的佳作。

粉彩桃花紋直頸瓶,清雍正,高37.6釐米,口徑4.1釐米,足徑11.6釐米。故宮博物院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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