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子說:“三十而立”,三十歲對一個人來說確實是人生一個重要的分水嶺。三十歲正是人生最鼎盛的年紀,人過三十須得自立於世,須得但其社會責任家庭責任,也需要確定一個將爲之奮鬥終身的事業並穩定下來。

也正因此,三十歲對許多人來說也是一個充滿焦慮和無奈的階段。少年時的壯志豪情此時大多化爲面臨生活現實的無奈,昔日揮斥方遒糞土王侯,此時也不得不卑微地爲“五斗米折腰”。而且三十歲若無所建樹,往往對理想動搖、對未來彷徨,更增焦慮不安之感。

這不僅僅是現代人的中年焦慮,早在一千年前的唐代就有一位詩人將三十而立的焦慮和卑微寫入了詩中。且來欣賞唐代詩人岑參的這首《初授官題高冠草堂》:

初授官題高冠草堂

唐·岑參

三十始一命,宦情多欲闌。

自憐無舊業,不敢恥微官。

澗水吞樵路,山花醉藥欄。

只緣五斗米,辜負一魚竿。

岑參在二十歲時就曾隨兄前往長安求仕,俱都無果。後來長期與兄長隱居長安城外的高冠峪,築草堂別墅,一邊耕種自給一邊讀書備考。終於在三十歲時金榜題名,高中進士科一甲第二名,也就是當科榜眼。

可惜朝廷只給他授予右內率府兵曹參軍的官職,也就是一個兵器庫管理員,職位低微,算是官員系統的最底層。岑參極爲失望,卻也有心立業,只得接受。此詩便是授官後離開高冠峪的草堂別墅時所作。

首聯“三十始一命,宦情多欲闌”感慨自己年過三十纔有了一個最低等的官做,感慨自己多年來對官場的嚮往和壯志已消磨殆盡。耕讀十年,卻只得一個負責看守兵器的小官做,對岑參來說太過失望。故而開篇就流露出頹然之情。

頷聯“自憐無舊業,不敢恥微官”意爲自己沒什麼家中產業,不敢對這來之不易的小小官職有不屑之意。說是“不敢恥微官”,實則岑參心中還是恥於做一個“微官”的。無奈的是爲生活所迫,不敢以此爲恥,只能認命接受。

頸聯“澗水吞樵路,山花醉藥欄”轉而描繪高冠峪山中景緻,谷水淹沒山間小路、恣肆無拘,山花爛漫、旁若無人地怒放。寫景照心,流露出對隱居生活的留戀。

結尾一聯“只緣五斗米,辜負一魚竿”直白道出了爲了微薄的官祿不得不割捨閒適自得的生活的矛盾心理。年過三十,空讀聖賢書,縱然有再多不恥,縱然再留戀山水,也不得不接受這微薄的官秩,何其卑微無奈。

後世詩壇曾評價這首詩:“英雄誦之心酸”,英雄讀了這首詩尚且心酸,何況我等平凡人。唯嘆人生漫漫多艱辛,遇低谷莫忘初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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