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天從0到123 直擊邊境小城綏芬河的抗疫戰

封面新聞記者謝燃岸秦怡柴楓桔圖片由受訪者提供

天色暗了，因之前下過幾場雪，空氣冰涼。

送完最後一趟貨後，40多歲的李楓開始往家裏趕。

他這幾天不能再出來了。

4月8日6時起，綏芬河市所有小區實行封閉管理，嚴守小區大門、樓道單元門和居民家門，重回疫情嚴重時的狀態。

距離武漢2600公里的這座東北邊境小城，在武漢“解封”後，已然成爲了新冠肺炎疫情新的“風暴中心”。

安靜的邊境小城

4月1日，從綏芬河口岸入境的新增境外輸入確證病例4例；4月3日，新增2例；4月4日，13例。此後，持續以兩位數的趨勢上漲。到8日晚24時，確診病例累計123例，無症狀感染者137例。

他們均從俄羅斯回來。在因疫情，國際航班大幅減少後，從俄羅斯通過陸路經綏芬河口岸入境回國的人數激增。

然而，這是一個總人口只有7萬人的縣級市。公路口岸檢驗檢疫能力和市區隔離檢測能力超過極限。

疫情防控形勢嚴峻。

目前，中俄陸路邊境口岸人員通道已全部臨時關閉，方艙醫院啓動建設，黑龍江省新冠肺炎重症救治專家組組長於凱江已帶隊馳援，所有確診患者轉至牡丹江市醫院救治，留在綏芬河市的是無症狀感染者。

“我們從來沒有想過，平靜的小城會以這種方式登上熱搜。”李楓說。這不是他一個人的想法。

邊境小城

“百年口岸”綏芬河

牡丹江市人李楓在綏芬河做生意十幾年了，他賣衛生紙、巴士消毒液，以及各種百貨用品。

“這是一個很平靜的小鎮，很小。”他說。

事實上，綏芬河市的面積在中國縣級市裏面不算小，460平方公里。人口密度低倒是真的，只有7萬人。

它是牡丹江下轄的一個縣級市，位於黑龍江東南部，與俄羅斯濱海邊疆區接壤，邊境線長27公里，有公路、鐵路兩個國家一類口岸，距俄遠東最大的港口城市符拉迪沃斯託克210公里，是我國沿邊開放重點口岸和黑龍江省對俄經貿合作主通道。

資料顯示，自1903年中東鐵路通車後，綏芬河市曾與哈爾濱、海參崴得到同步發展，俄日英等多個國家使節齊至、商賈雲集，時稱“國境商都”。綏芬河口岸，也被稱爲“百年口岸”。

綏芬河口岸

這裏是中俄邊境線上最大的商品的集散地，你能在這個城市裏體驗到無數的異域風情，俄羅斯風格的建築，俄羅斯的食品、油畫，特色的羊毛氈……市內的道路標誌、商店招牌和廣告用語也多是中俄文版面，商家店員和不少市民均會講俄語。

“綏芬河特別繁華，俄羅斯人很多，貿易繁榮。”另一名牡丹江市人羅玥說，她是東寧市人，毗鄰綏芬河，與後者一樣同屬牡丹江的縣級市。

羅玥去過綏芬河多次，平時乘坐鐵路也會經過綏芬河。在她的印象裏，這座城市很乾淨，很美，是個安靜的邊陲小城，“有幾次在市裏走，司機過馬路的時候距離人還有很遠的時候就開始停車了，很有禮貌，給人印象非常好。”

沒有人想到這裏會因爲境外輸入疫情而成爲關注焦點。

事實上，小城一例本地病例都沒有出現過，在國內疫情最嚴重的2月上旬執行過小區封閉式管理後，隨着疫情的緩解，2月底解除了封閉式管理。

一切都在迴歸正常的生活，企業復工復產，李楓的生意又運轉起來了，等待全球疫情好轉，邊境貿易人流增多，生意會更好。

誰知到了四月，下了好幾場雪，境外輸入病例開始猛漲，短短8天時間，升到了一百多例，小區又要進入封閉式管理，“現在也不曉得什麼時候解封了，我們小店訂貨的業務員也不敢上班了，就等吧，就當休息。”李楓有些無奈。

“萬萬沒想到，我們這小地方現在居然全國聞名了，每天網上都是各種報道。以前，估計你們聽都沒聽過吧。”另一名家在綏芬河的年輕姑娘梁靈嘆道。

8天時間

從“0”到“123”

時間倒回到4月2日。

這一天，黑龍江省衛健委通報，4月1日0至24時，新增4例境外輸入確診病例，他們從莫斯科搭乘民航航班前往海參崴（符拉迪沃斯託克），再由綏芬河公路口岸入境。

這是綏芬河市最早確診的境外輸入病例。

然後是4月3日，再新增境外輸入確診病例2例，也是從俄羅斯回國，由綏芬河公路口岸入境。

到了4月4日，新增的境外輸入確診病例升至兩位數，13例。4月5日和4月6日，新增20例，均爲中國籍，從俄羅斯輸入。4月7日，新增境外輸入確診病例25例，值得一提的是，這一天還新增了無症狀感染者86例，佔當天國內報道的無症狀感染者的62%，同是俄羅斯回國，綏芬河口岸入境。4月8日，這個新增的確診病例數額，升至了39例。

至此，從綏芬河口岸入境的確診病例已達123例，無症狀感染者137例。

早在4月2日，黑龍江省應對新型冠狀病毒感染肺炎疫情指揮部第14號公告提出，對由黑龍江省口岸直接入境人員，實行第一入境地即是隔離地。

公告指出，對黑龍江所有入境人員，一律實行“14天集中隔離醫學觀察+14天居家隔離醫學觀察+2次核酸檢測+1次血清抗體（IgM和IgG）檢測”的管控措施，做到凡進必檢、不漏一人、萬無一失。

入境航班的大幅減少，使得通過陸路經綏芬河口岸入境人數激增。

根據央視新聞，3月21日至4月7日24時，綏芬河口岸累計進境2443人，大部分是在俄的個體華商。

這對這個不大的城市來說，是個很大的壓力。

根據一份當地的國民經濟和社會發展統計公報，至2018年年末，綏芬河共有衛生機構11個。其中醫院、衛生院6個；疾病預防控制中心、衛生監督所、血源管理辦公室和農村防保站各1個。社區衛生服務中心2個，門診部、診所、衛生所、村衛生室31個。

綏芬河市中心

對於急速增長的入境人員，現有的醫療資源遠遠不夠。事實上，綏芬河市早已公開表示，公路口岸檢驗檢疫能力和市區隔離檢測能力超過極限。

“目前，東寧的部分酒店也被徵用爲隔離酒店，隔離着一些從綏芬河入境的人，因爲綏芬河比較小，他們隔離不下的也拉到東寧來進行隔離。”羅玥說。

東寧在4月8日確診了一例境外輸入確診病例，是名貨車司機，跑俄羅斯和東寧的線路，這是東寧報告的第一例境外輸入確診病例。

“剛開始知道綏芬河一下子來了這多，也有些慌張。不過總體來說還好，管理比較集中。我們希望疫情能趕緊結束。好久沒有外出聚會了。”

方艙建設啓動

確診患者轉至牡丹江市醫院

毫無疑問，綏芬河市進入了緊急狀態。

先關閉的是口岸。

4月3日，綏芬河市人民政府發佈公告稱，鑑於目前綏芬河公路口岸入境人員驟增，口岸檢驗檢疫能力和市區隔離檢測能力已超過極限的情況，綏芬河-波格拉尼奇內公路口岸旅檢通道4月5日臨時關閉，4月6日正常開關，4月7日至4月13日繼續臨時關閉，恢復開關日期另行商定。

五天後，4月8日，中國駐俄羅斯大使館微信公衆號發佈消息，中俄陸路邊境口岸人員通道已全部臨時關閉。駐俄使館提醒在俄中國公民密切關注上述信息，認真遵守俄方防疫規定，做好自我隔離，避免長途旅行。

定點隔離酒店外面

越來越多的醫護和志願者加入了防疫戰線。

4月9日，黑龍江省政府新聞辦公室在綏芬河召開的新聞發佈會上介紹，3月31日以來，黑龍江省先後派駐71名省級管理、疾控、臨牀專家抵達綏芬河和牡丹江參與救治工作，牡丹江市派駐151名醫務人員支援綏芬河市救治工作。此外，黑龍江省已經在除牡丹江外的其他地市和省直屬醫療機構儲備了1000人的醫療支援力量，以呼吸、重症和感染專業爲主。

此前的4月4日，綏芬河團市委向全市青年發出志願者突擊隊召集令，號召廣大志願者積極參與戰“疫”服務。據5日的相關報道，已有800名志願者積極報名。當晚開始，志願者們已陸續上崗開展工作。

6日，綏芬河方艙醫院正式開建，醫院由一座辦公樓改建，佔地2.5萬平方米，建成後預計可提供600餘張牀位。

據黑龍江本地媒體報道，4月8日，作爲省委赴綏芬河市疫情防控工作組醫療救治組組長，哈醫大一院院長於凱江來到綏芬河，工作組連夜開會研究確定救治方案。將按照2座城市（牡丹江、綏芬河）、3家醫院，分層、集中的原則，做好外來輸入者救治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