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弘光政权设江北四镇,以史可法为兵部尚书,督师扬州。正在议论当中,驻兵江北的凤阳总督马士英,总兵刘良佐、刘泽清、黄得功、高杰等,共同发兵拥立福王,并写信给史可法、吕大器:“谓以序以贤,无如福王,已传谕将士为三军主,请奉为帝。

落日余晖:南明王朝的最后岁月

自明成祖迁都北京、并以南京为故都之后,明朝的中央机构就构成了南北两京双轨制。北京有一套中央政府,南京也有一套中央政府。北京政府有六部及诸府、寺、监,南京政府也有六部及诸府、寺、监。北京领八府一百三十三个州县,南京辖十四府一百一十个州县。上述府、州、县皆直隶两京六部,号称南北二直隶。此乃明朝政治最显著的特征。

当甲申之变局在北直隶激荡衍化时,南直隶却波澜不惊。二月二十八日崇祯帝诏令“征天下兵勤王”,南京兵部尚书史可法在南京誓师勤王,20多天后始渡江进抵浦口,而京师已陷。崇祯帝自缢身亡的确切消息也是过了20多天才传递到南京的。

史可法闻讯恸哭流涕,镐衣发丧,便与诸臣僚商议,拟更立嗣君以维社稷。时崇祯帝的三个儿子均未逃离北京,新君只能在藩王中选择。从谱系看,神宗的直系子孙福王、惠王、瑞王、桂王与崇祯帝血缘最近,因而最有资格中选。但惠王、瑞王、桂王远在西南地区,不便拥立。这时福王朱由崧、潞王朱常淓恰避乱逃到淮安。朱由崧是神宗郑贵妃的孙子、福恭王朱常洵的儿子。晚明宫廷发生的梃击案、红丸案与移宫案(总称三案)与郑贵妃、朱常洵有牵连,乃至涉嫌,后却不了了之。东林党人曾借机攻讦母子俩。

兵部侍郎吕大器认为,论亲疏福王为神宗嫡孙,伦序当立。然朱由崧为人贪淫酗酒,品行不端,又恐其即位后追究三案,引起政治纠纷,不如拥立潞王,“潞王立,则无后患,且可邀功”。朱常淓是穆宗之孙、潞王翊镠之子,比朱由崧长一辈。史可法亦以为然,遂由浦口还南京。

正在议论当中,驻兵江北的凤阳总督马士英,总兵刘良佐、刘泽清、黄得功、高杰等,共同发兵拥立福王,并写信给史可法、吕大器:“谓以序以贤,无如福王,已传谕将士为三军主,请奉为帝。且责可法当主其议。”又发兵拥福王至仪征,连营长江北岸,势甚张。

慑于马士英等人的压力,史可法等只得放弃原议,接受马的主张。四月二十八日南京守备徐弘基等迎福王于仪征。三十日百官迎见于龙江关。五月初一福王从三山门登陆,拜谒孝陵后进入南京城。初三日称监国,十五日即皇帝位,年号弘光,并以次年(1645年)为弘光元年。

弘光即位之初,有意为“明主”,在人事安排上力图不分畛域,不计旧仇,吸收东林党人和接近东林党的史可法、高弘图、姜曰广入阁,与马士英同为大学士。

弘光政权与福建隆武政权、浙江鲁王监国政权、广东绍武政权及西南永历政权,历史上统称南明。这五个政权,乃甲申年明朝灭亡后,明宗室先后在南方建立的地区性政权,前后共历十八年。

朱由崧在南京即皇帝位之时,正是多尔衮率清军进驻北京之际。弘光政权的头五个月,整个朝廷包括史可法,都把复兴明室的希望寄托在满族统治者身上。甲申年七月弘光朝廷就开始策划派使者去北京。

八月初正式任命左懋第、陈弘范与马绍愉担任这一使命。三名使者的任务规定为:(1)安葬崇祯帝;(2)加封吴三桂爵位;(3)向满族统治者赠送谢礼,作为其镇压农民军的补偿;(4)劝诱清兵撤军,条件是让与山海关外的全部领土,每年纳岁币十万两。

三使节走走停停,沿大运河北上的航程似龟行,进入满人占领区后,受到冷遇,不提供住所,且加以种种限制。接近北京时限制更多。左懋第一行抵达北京后,清廷最初企图待以属国之礼,要使团驻于四夷馆,争之再三,乃改为鸿胪寺。而后出面接待使者的官员又一味指责弘光继位不合法。双方为此争论不休,弘光朝拟议的内容竟未能涉及。二十几天后,清廷强制使团返回,使团行至沧州境内又被追回,左懋第被拘禁于太医院。

至此,弘光朝推行的“北行款虏”(即与清议和)以失败告终。同时,清廷对南明朝的策略由安抚变为征伐。多尔衮传檄江南各地,历数弘光政权三大罪状:

“尔南方诸臣,当明国祟祯皇帝遭流贼之难,陵阙焚毁,国破家亡,不发一兵,不发一矢,如鼠藏穴,其罪一;

“及我兵进剿,流贼西奔,尔南方尚未知京师确信,又无遗诏,擅立福王,其罪二;

“流贼为尔大仇,不思往讨,而诸将各自拥众,扰害良民,自生反侧,以启兵端,其罪三。

“惟此三罪,天下所共愤,王法所不赦,用是恭承天命,爰整六师,问罪征讨。”

十月二十五日,多尔衮命多铎为定国大将军统师南征。南征之师虽因西征而延搁,但一当攻下西安,多铎即由河南驱准阳,讨南京之称号自立者。

弘光政权设江北四镇,以史可法为兵部尚书,督师扬州。多尔衮闻说史可法督师江北,抵抗清军南下,便写了一封信给史可法,责难,恐吓兼招降。史可法不甘示弱,也回覆多尔衮一信,不过语气比较宛转,仍想与清廷议和。但清廷志在灭明,自然置之不理。当清军南下时,史可法方知事态严重,遂由扬州至白洋河,部署诸镇以图巩固防线。不料总兵许定国诱杀高杰,率部渡河降清。大河以南溃乱,各镇欲兼并高杰所部及其汛地,高营将士汹汹欲斗。史可法又调停其间始罢兵。

顺冶二年四月一日,清军从潼关出发,兵分三路兼程南下,锋芒直指南京门户、江北重镇扬州。值此大敌当前关头,南明朝廷又起内讧。左良玉以清君侧讨伐马士英为名,由武昌举兵东下,马士英急令史可法赴安徽上游堵截。史力陈清兵日益迫近,应留诸镇兵马控淮河以卫南京。弘光帝严加切责,史只得兼程入援,抵燕子矶。左兵已为黄得功击败,良玉病死,其子梦庚降清。史可法奉命北返。十三日清军进至泗州城外。史可法遂至扬州,以阻遏清兵。十七日清军进至扬州城郊,次日兵临城下。城内防务异常薄弱,史可法率领军民誓死固守。

史可法,字宪之,河南祥符(今开封)人,生于壬寅年,属虎。早年以孝闻名于乡,师从明末东林党的重要成员、万历“六君子”之一、号称“铁面御史”的左光斗。左光斗为官清正严明、磊落刚直,史可法的一生可以说深受恩师的影响。祟祯元年进士,因其与农民军作战有功,升都察院右佥都御史。翌年因逾期未能击败农民军被谴,命戴罪立功。史可法更加奋勉,开府于安庆,四方有警则出击。崇祯十四年起为户部侍郎、总督漕运。十六年升南京兵部尚书,参赞机务。福王登基后授礼部尚书兼东阁大学士。

可法其人长得短小精悍,双目烁烁有光。为人诚笃忠勇,善于用兵。与部下共劳苦,兵士不饱不先食、不授衣不先御,故能得士卒死力,颇有古大将风度。

落日余晖:南明王朝的最后岁月

史可法像

但扬州守军孤立无援,诸军无赴援者。总兵李成栋驻高邮、刘泽清驻淮安,皆拥兵不救。二十一日总兵李栖凤率所部四千人赶来扬州救援,但觉得扬州必失守,与其固守,不如投降。可法应曰:“汝等欲富贵,可自图!”

史可法知城终不可保,自守地势卑下易受攻击之西门,决以身殉。多铎命降将李遇春招降,可法痛斥之。又一日来五书劝降,可法不启投之火。此时扬州城旦夕可下,防务业已解体。

二十四日清军红衣炮运抵,开始攻城。次日四面环攻。入夜城破,可法自刎未遂,众人拥下城楼奔东门。清兵追及,可法大呼道:“我史督师也!”因被俘。

多铎引洪承畴降清为例劝降,可法慷慨陈词:“城亡与亡,我意已决。即碎尸万段,甘之如饴,但扬州百万生灵不可杀戳!”多铎便下令将其杀害。终年四十四岁。

城破后多铎下令屠城,令人发指的大屠杀持续了十余天。

可法殁后十二日,嗣子史德威回城觅尸不可辨。次年奉可法衣冠葬于扬州梅花岭。由于未得遗骸,故有可法未死之流言,其后多年有多起“假可法名号”起兵抗清的事件发生于安徽、浙江等地。

史可法是弘光政权中抗清最坚决、威望也最高的领军人物。扬州失守,通往南京的门户洞开,弘光政权危在旦夕。

灭顶之灾迫在眉睫,秦淮河畔犹歌舞升平。对前方战事,马士英只许报喜,不准报忧。弘光帝对实际情况一无所知,依然嬉游如常,高忱无忧。五月五日端午节,百官入贺时帝竟“以串戏无暇”为由,拒不视朝。当时有人在长安门上张贴一副对联:“福人(指朱由崧)沉醉未醒,全凭马上(指马士英)胡诌;幕府凯歌已休,犹听阮中(指阮大铖)曲变。”

五月五日清军进至长江北岸,弘光政权只有一支军队把守京口。八日夜清兵“编筏张灯向镇江,而别由老观河渡”,次日尽抵南岸,明军扬帆东遁。消息传到南京,朝野大惊失色。

十日夜弘光帝“以千余骑出通济门”逃命,连皇太后也不知晓。次日黎明马士英带皇太后也逃离南京。于是,南京城內处于无政府状态,“各官奔窜”,“内门不闭,宫女杂走”。

十五日朝臣赵之龙、王锋、钱谦益等献南京城投降,多铎进驻南京营于城北。二十二日朱由崧被清军俘获,次年五月在北京被清廷杀害。弘光政权覆灭。

多铎入南京后曾告示:“福王僭称尊号,沉湎酒色。信任佥壬,民生日瘁。文臣弄权,只知作恶纳贿;武臣要君,惟思假威跋扈。上下离心,远近仇恨。”

上述告示不啻是弘光政权的死刑判决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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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可法纪念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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