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廷議結束回宮後,拓跋宏第一時間就單獨召見了拓跋澄。

他先是誠懇地表達了自己的歉意:剛纔我的態度之所以那麼嚴厲,是爲了嚇唬羣臣,以免他們阻撓我的千秋大計。任城王切勿計較。

接着他又屏退左右,輕聲說道:平城是用武之地,但不是文治之所,要想徹底移風易俗(即漢化),就必須把都城遷到中原纔行。實話跟你說,我並不真的打算南征,而是想利用大軍南下的聲勢,行遷都之事。你覺得怎麼樣?

拓跋澄一聽馬上表示贊成:陛下聖明!遷都中原,經略四海,這正是周、漢興盛的根本啊!

拓跋宏點了點頭,表情卻依然十分凝重:問題是北人大都戀舊,聽說要南遷,必然會人心騷動。你說我該怎麼辦?

拓跋澄自信滿滿地回答:遷都是非常之事,自然不是常人所能理解的。只要陛下意志堅定,那些人又能有什麼作爲!

聽了他這番話,拓跋宏不由大喜:任城王真是我的張子房啊。

就這樣,拓跋澄的態度如汽車漂移一樣瞬間來了個180度急轉彎——由朝議時拓跋宏最激烈的反對者一下子變成了他最堅定的支持者。

見他都改變了主意,其他的大臣當然也不可能再說什麼了。

南征的決策就這樣定了下來。

公元493年八月初,拓跋宏命太尉拓跋丕、廣陵王拓跋羽(拓跋宏四弟)等人留守平城,自己則親率文武百官和三十多萬大軍離開平城,踏上了南下的征途。

一路上天公並不作美,幾乎每天都要下兩次雨——一次十個小時,一次十四個小時。

秋雨連綿,道路泥濘,北魏大軍迎着風頂着雨,深一腳淺一腳,衣服幾乎沒有幹過,身體幾乎沒有暖過,感冒幾乎沒有好過,行進得異常艱難。

爲了鼓舞士氣,他們邊走邊唱,歌聲淒涼:你挑着擔,我牽着馬,迎不來日出,送不走秋雨,踏平坎坷沒大道,鬥罷艱險又出發,又出發。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一番番風雨雷電,一場場苦苦煎熬,敢問路在何方?鬼才知道……

經過九九八十一難和一個多月的長途跋涉,他們終於抵達了洛陽。

在休整短短數天後,拓跋宏又命令繼續南下。

然而此時無論是文武百官還是三軍將士都已經疲憊不堪,都不願再走下去了。

但拓跋宏卻不管不顧,依然自顧自披上戎裝,翻身上馬,隨後躍馬揚鞭,催促大軍開拔。

大臣們見狀紛紛跪倒在拓跋宏的馬前,叩頭不止,請求他收回成命。

拓跋宏冷冷地說:一切都在按計劃進行,你們這是什麼意思?

尚書李衝進諫道:此次南征,天下人都不願意,唯獨陛下一心想要這麼做,不知陛下到底要去哪裏?臣也不知道該說什麼才能讓陛下改變心意,只能以死相爭!

拓跋宏勃然大怒:朕正要經營天下,一統宇內,你們這些書生卻屢次質疑朕的決策,是何居心!你不要再說了,否則休怪朕的斧鉞不客氣!

說完,他把馬鞭一揮,又要出發。

但哪裏走得了?

剛邁出半步,拓跋宏又被安定王拓跋休、任城王拓跋澄等一幫宗室重臣攔住了:陛下,不要走……

他還是不答應,還是要走。

可剛邁出半步,又被羣臣攔住了……

如是者78次。

拓跋宏要的,就是這個效果。

見戲演得差不多了,他便故作無奈地嘆了口氣:唉。這次行動規模不小,如果就這樣半途而廢,一無所成,如何向後人交待?

在假裝沉思了片刻後,他又提出了這麼個建議:要不這樣吧,朕早就有南遷中原之意,既然各位都不願南伐,不如就遷都於此地,也不枉我們白跑這麼多路。你們認爲怎麼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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