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遇到一个稍微复杂些的问题,脑子里面就会像飘雪片一样纷纷杂杂落下数不清个数的思绪,好不容易停下来之后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太阳穴跳得厉害。

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时候患上的抑郁,或许是12岁那年,抑或是更早,只是被埋藏得太深太深,直至这些年才完全爆发开。我不知道究竟每天都在为了什么苦涩,为了什么悲伤,为了什么落泪。只感觉这些仿佛没有尽头,今天的痛苦过去之后,它们依然会在梦里纠缠着陪伴我到明日。很多人说吃点东西开心点,有的人说出去在阳光下走走改善下心情,各种各样的办法我从很多不同的人口里听到过。我一直感激于他们的善意良言,只是我做不到。除了微笑点头应对,别无他法。

我喜欢进行个人创作,文字也好绘画也好,从前都是我的心头好。但是不知从什么时候抑郁潜在爆发,我才渐渐发现文档里敲出来的文字根本不成形,想要画画脑子里也根本没有办法勾勒出想要的形体。现在自己回想一下,这实质上是一种恶性循环,我愈是想要做好,愈是做不好,于是越发暴躁,紧接着又回到第一步去了。

因为在海外留学,国内的医生不能给我一次性开多药的剂量——这个应该是医院的规定,要是病人出了什么事要被责罚的。我考虑过药物自杀,但是我不想让那位长得很漂亮的医生因此而受罚。犹豫了很久去约谈了学校配置的咨询师,用英文交流虽然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但是就这样坦言还是让我有点难堪。就好像有什么见不得人又丢人的秘密被剥得一干二净,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让我难受至极。

咨询过程中有个问题令我印象深刻。她说:你有想过伤害自己吗?我犹豫了一会:没有。她好像松了一口气。我说:因为我胆小又懦弱,害怕见血害怕疼痛,所以我一般不作多想,直接跨到最后一步去。我没能控制住这句话不说出来,然而我和这位咨询师都明白这最后一步意味着什么。

或许这样说会显得我有些卑鄙,擅作主张,但是大抵我们中的很多,只要走到严重些的地步,很难不去想象死后的光景。我的抑郁和家庭有着很大的关联,虽作为独生子女,但我依然难以控制自己不去认为【我的死只能带来一时的悲伤,这些总归会随着时间消失不见,但是随之而来的利益和好处是长久永恒的】。有很多已经在那一头的病友在当初那样慷慨赴死,想必也多多少少抱着同样的心情,而就此解脱。

我的父母在我年龄不算大的时候分开,又正逢那会我能够记事,出于种种原因我把当时的许多情景记得实在深刻。我记得凌晨时窝在我母亲身边一起默默听着电话里喝醉酒的父亲絮叨咒骂说胡话。记得父亲醉醺醺回来躺在我最爱的小床上,脑袋压着他送给我的企鹅上。记得很久之前三个人一起去参观新买的房子,最后却只剩我和母亲两个人搬进去。2009年和父亲去花鸟市场买的孔雀鱼,也在他们离婚的同一年全部死掉了。

仿佛只是一夕之间,有很多事情发生了,又有很多我记不得,抑或是不愿记得。以至于当我在医院填写与父母相关的量表时,我连与父亲相关的童年回忆都压根不愿想起。我知道我的经历在这广大世间已算不上有多么悲惨多么可怜,但我们的悲欢彼此并不相同,抑郁这个病症也并不是什么高贵的存在,望各位海涵。

在我身上其实并没有发生那么多那么多悲伤的事情,在旁人眼中这些可能都不足以令人抑郁至此。但它就是发生了,在我身上,在很多人身上,在你我的周遭身旁。

你看,这个世界的许多事情,就是这样相悖的。当某一天这样令我难以理解的相悖之事累积到了一定程度,或许就是我离开的时刻了。

在那之前我会努力做事,努力令他人欢喜,努力达到自己想要的。达不到也没有关系,因为我本来就是这样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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