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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化騰

鵝廠的夢是什麼顏色?

即使你不怎麼打開QQ,也不妨礙這隻企鵝不斷跳入你的視線。

今年過山車般的大起大落,實在是讓騰訊出盡了“風頭”。潘亂那篇《騰訊沒有夢想》更是將其推至風口浪尖。

成文之時,騰訊的股價剛從年初高點的476元港幣,跌到382元,潘亂一度感慨跌幅已經超過一個百度的市值了。到11月初的時候,251元低點的股價則已經接近腰斬,兩個百度都打不住。如果有評年度烏鴉嘴獎的話,大概潘亂會是衆望所歸,而沒有夢想,也成功的擊敗了剽竊、遊戲沉迷等負面印象,成爲騰訊新的形象污點。

潘亂把一部分鍋扔給了劉熾平和首席戰略官James,目前騰訊的日常運作主要是Martin(劉熾平)+James的組合,在潘亂看來,這對前高盛組合過分關注短期ROI的投行思維,要爲騰訊今天的困境負責。

互聯網企業做投資好不好?谷歌的母公司Alphabet旗下就有3支基金,據Crunchbase 數據顯示,2017年Alphabet在一級市場上進行了103筆投資。有趣的是,榜單第二名就是騰訊,然後是軟銀和英特爾等,看起來變得越來越像投資公司的互聯網公司遠遠不止有騰訊。所以真正要被詬病的,並不一定是投資,而是騰訊在產品創新和組織演進上的衰退。假如有一天,騰訊變成了另一個雅虎,那麼投資反而可能會變成加分項,或是“曾經最聰明的行爲”——如果同樣刨去投資剩下的資產爲負值的話。

騰訊沒有夢想,還有一部分的鍋扔給了馬化騰,在文章中,潘亂將馬化騰同另一個喜歡天文學的少年貝索斯進行比較,得出結論是“他對於這個世界應該有什麼事沒有強烈預感的。”簡而言之,馬化騰的成功,一定程度上是時勢造英雄。企業家的性格會影響企業的態度和性格,如果騰訊慢了一拍或者幾拍,那馬化騰一定沒快起來。

這個事情,很難單純用夢想來解釋。《財經》雜誌副主編馬克在點評這篇文章時說:“這是一篇偏頗的文章,騰訊當然是有夢想的,但這絕對是篇好文章。”

如果有的話,騰訊的夢想是什麼呢?馬化騰的夢想又是什麼?

 

“WE”的天文計劃

馬化騰當然有夢想,夢想着成爲一名天文學家。那是在2013年的11月10日,在深圳的騰訊首屆WE大會上,馬化騰在“通向互聯網未來的七個路標”的演講中所說的。

 

當然,這是作爲開場的段子來說的,不過Pony(馬化騰)對天文學的熱愛是真的。在演講中他談到了一個故事,因爲城市光污染很嚴重,所以很難看到星星,後來他創始團隊的一個同事,同樣是一名天文愛好者,和他說,他在雲南麗江的雪山上買了一個民居,搭建了一個天文臺,聯網之後,可以進行遠程控制,讓機器自動觀測並傳回照片,在城市裏也可以仰望星空。

 

這個故事聽起來既文藝又土豪,深深的打動了馬化騰。更有趣的是,“當然你們在座的人會說,爲什麼他就能夠隨隨便便買一個房子呢?因爲他是騰訊的創始員工。”

馬化騰可能想不到,他提前回答了一個5年後的問題:“所以我這個小故事就是說,我們雖然在做企業,但是我們沒有磨滅了我們的夢想,我們還是追求我們的科技、追求我們的IT,如何能實現一些很酷的、能夠沒有這些技術做不到以前想象不到的事情,我始終是抱有這樣的一種熱情。”

這種對“想象不到的事情”的追求,在WE大會上還可以看到。WE大會被認爲是騰訊“非商業化”的大型活動,騰訊對其的定義是,致力於探索和分享互聯網和科技界最前沿的思想和技術。不知道是不是和馬化騰的個人愛好有關,在我最近參加的兩屆WE大會上,去年最大的關注點,是開場的霍金所演講的“突破攝星”計劃。(【熱點】霍金在騰訊WE:從200萬年前到100萬年後)而在今年,讓人最感興趣的,是2017年諾貝爾物理學獎得主Kip Thorne有關宇宙和黑洞的話題。

關於這位科學家,也有很多有趣的話題,比如他是霍金的老朋友,曾和霍金打賭兩次都贏了,其中第一次歷時16年,最後霍金輸給他了一年的色情雜誌《閣樓》。篇幅有限,更多的介紹可以看這個鏈接:

https://mp.weixin.qq.com/s/B2aKo8X8_Rw_Id470mzGbw 

 

另一個很有趣的是,即將替代天文界的“老夥計”哈勃望遠鏡的“世界最強太空望遠鏡” ——詹姆斯•韋伯空間望遠鏡,來自歐洲航天局的Mark McCaughrean教授對項目的介紹,一度讓我的工程師情節爆發,想要把這篇文章的標題改爲《別了,哈勃》。

除此外,還有世界範圍內首次人工創造單染色體的真核細胞的覃重軍,擔任《自然》雜誌總編輯達22年之久的菲利普·坎貝爾,完成全球首例獼猴體細胞克隆的蒲慕明等專家學者,帶來了各自領域最新的科技進展。

 

不過這些很酷的事情,很明顯,靠騰訊的科技和IT是很難實現的(準確地說是不沾邊)。那靠什麼可以實現呢?在·WE大會上,有一個頭銜很有趣的人出現——騰訊首席探索官,集團高級執行副總裁,網大爲(David Wallerstein)。

 

他帶來了一個目標宏大的演講:“今天我想講的是,我們如何能夠在地球上建立新的機制……能夠擁有前所未有的思想,不斷提升養活世界上不斷增加的人口的能力。”爲此他甚至創造了一個新的詞彙:FEW(食物、能源、水)。

 

David Wallerstein曾服務於MIH,並主導了MIH對騰訊的投資。2001年他加入騰訊時,騰訊還只有45人。網大爲的名字蘊意“互聯網大有可爲”,2003年,他曾以6萬美元(當時約50萬人民幣)購買了www.QQ.com域名,Customer Engagement(用戶參與)概念也是2005年網大爲開始在騰訊內部推廣的。“我大概一半的時間,我和團隊會花時間瞭解地球級的問題,另外一半時間就去尋找到合適的公司,合適的創始人,合適的技術,可以應對這些地球級的問題。”在他主導下,騰訊在海外進行了幾百筆投資,這些投資大多數和騰訊自身的現有業務並沒有太多的關聯,例如與太空旅行、水資源、空氣質量相關的初創公司等。

 

如果騰訊真的是一家投行,這些投資會讓人覺得這是一家很有情懷的投行,而且業績也不錯。年初時,劉熾平在騰訊投資年會上分享,騰訊過去數年投資了超過600家企業,新增加的價值已經超過了騰訊本身的市值。問題出在哪裏呢?騰訊依舊在賺錢,但讓人失望的是,沒有看見新的強增長點,或者說我們所期待的,新的“爆款”產品。

“化騰猜想”和20週年的Linktime

騰訊做減法的一個結果是,從“全民公敵”時代走過來,現在的騰訊經常提到的是生態夥伴、數字化助手、跨界合作和數據保護。以前的形象讓人畏懼,現在的形象,卻讓人有些迷茫。

 

和許多互聯網大佬不同,因爲眼光獨到而成就事業的雞湯故事,或是預測性的名言和馬化騰掛鉤的很少(和另一位馬老闆形成鮮明對比),反倒是調侃的段子不少,比如曾經覺得尋呼機比企鵝更適合做公司形象、認爲雲計算還遠得很等。但作爲經歷了互聯網從無到有,從PC到移動時代的第一代互聯網企業家領袖,他對科技突破影響力的瞭解毋庸置疑。

 

馬化騰曾在知乎提問:“未來十年哪些基礎學科突破會影響互聯網科技產業?產業互聯網和消費互聯網融合創新,會帶來哪些改變?”在網上,這被戲稱爲“劃時代的化騰猜想”。那麼,缺乏遠見的馬化騰對這兩個問題的思考是什麼?

 

 “我想說在很多基礎科學方面的一些變化,比如說跟數理化有關的,數學可能對算法,尤其是人工智能AI算法他們的影響非常大。物理、化學這些也是對整個材料,包括顯示材料的技術,像我們手機的屏幕和以前在傳統的功能機的年代,完全是不一樣的,包括觸屏等等,完全改變我們整個計算環境。所以這種材料學、存儲的密度、電力儲存的續航能力,都會極大地改變我們整個計算環境,包括整個產業界,用網絡和用AI來介入到整個生產和生活的方方面面,影響是極大的。”

 

這是不久前的互聯網大會上,馬化騰對張磊提問的回答。一定要說的話,大概是因爲事先沒準備好稿子,也可能是情景的問題,他的回答有些寬泛,而一些有關質疑的問題,也回答的 比較謹慎。其中有一小段話,“大家知道,最近騰訊股價有受壓,所以很多文章都出來了,騰訊沒有夢想了,說騰訊不善於用好數據了,不會搞算法了,數據沒有打通了等。” 許多媒體稱之爲對之前“沒有夢想”的回答,但看完了全部速記的我有點哭笑不得的發現,張磊問的是騰訊的社會責任,馬化騰這句話只是順帶說了一嘴,主要在講數據保護的問題。

 

好在,11月9號騰訊公司內部舉行的20週年司慶活動,在每年慣例的總辦成員與員工的Linktime交流環節中,馬化騰、張志東等創始人更實際地談到了對騰訊戰略升級及未來的看法,也對許多問題做了更正面的回覆,尤其是持續了半年熱度的“夢想問題”。

以下爲部分資料整理:

 

Q:今天的騰訊和當初的夢想有什麼不一樣?

 

張志東:二十年後,我們從來沒有想過會從幾個人的“小作坊”,到今天有這麼多的Q哥、Q妹們加入騰訊。騰訊最初的夢想,不過是“活下去”、希望更多人用我們的軟件,現在我們已經成爲具有非常大的能力和可能性的企業,完全超出當時的想象,這意味着騰訊這個平臺應該承擔更多的東西,不僅僅是商業。

Q:拋開收入、市值等不談,希望騰訊成爲一傢什麼樣的公司?

 

馬化騰:騰訊的願景是希望成爲最受尊敬的互聯網企業,改善人們的生活品質。如果進一步闡述的話,一是和時代、國家的利益更加方向一致;二是和民衆生活的方方面面更加融合;三是要能和業界的合作伙伴共同發展。在這三個層次體現出騰訊作爲互聯網平臺企業的價值,才能讓我們成爲受人尊敬的互聯網企業。

Q:產業互聯網、消費互聯網相互融合的過程中,在爲社會和人類創造價值方面,騰訊有哪些思考?

 

馬化騰:消費互聯網和產業互聯網融合過程中,騰訊最優先的是聚焦在一些我們能做而且別人做不到的事情。其他合作伙伴能實現的,也應該儘量用好他們的資源和力量,讓合作伙伴發力,我們提供支持。像微信,就是希望從底層的小程序、公衆號、支付再加上社交廣告、雲,提供一整套基礎工具給各行業,這是我們在產業互聯網方面的責任和義務。

 

在寫這篇文章的時候,我一直在思考一個問題,我們期待的騰訊是什麼樣子?在過去的20年間,可能如張志東所說,企業的夢想就是活下去,而人們對衡量公司成功的標準就是會賺錢,越活越好,體量越大,以此爲標準,騰訊非常成功。但到了今天,當我們熟悉的公司不再扮演白手起家的草根英雄,和抗爭國外巨頭的弱者的角色,而是成爲世界前500甚至前十的大公司時,對這一代公司的衡量標準也變得更高。

 

如何成爲受尊敬的一家公司?這讓我想起來,19世紀20年代初美國的“淘糞運動”,對巨頭們的抨擊引起了美國企業對社會責任的思考和公關行業的興起。批評於企業來說,短期上無疑是打擊,但長期來看,同樣是改變的契機。不久前,騰訊在20週年之際推出“科學探索獎”,每年由科學家們推選45歲以下青年科技工作者,五年每年提供60萬元的資助。在20週年司會上,劉熾平正式宣佈“青年英才計劃”。未來騰訊將會有硬性的20%的晉升機會給予年輕人,在管理提拔上給年輕人更多的機會。

 

騰訊在不斷做着調整,來應對明面上和潛在的問題。雖然看衰的聲音很多,但騰訊社交的基本盤並沒有丟,遊戲依舊是現金牛,比如互聯網大會上,馬化騰就將騰訊的社會責任重點放到對社交數據的保護和未成年上網保護上。而充裕的底牌給了更多的試錯空間,比起沒有夢想,沒有錢會是更可怕的場景,畢竟很多人,沒有夢想的前提是沒有錢來支持。劉熾平在司會上說,“如果在冬天的時候不斷鍛鍊自己的身體,沉下心來做正確的事情,春天到來的時候我們會更燦爛的綻放。”

 

被認爲國內最擅長做產品的騰訊,距離上一次像QQ、微信、王者榮耀這樣級別的產品爆發,已經有一段時間了,不是下一次的春天是什麼時候。但如果騰訊的夢想是希望成爲最受尊敬的互聯網企業,那騰訊應該承擔更多的東西,不僅僅是商業。

作者 | 李昊原

微信編輯 | 周星如

審稿編輯 | 茉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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