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等武帝縱大軍擊敗匈奴主力之後,匈奴單于在趙信和衛律的輔佐下,幾次向武帝提出和親建議,實際上不是要恢復此前漢匈之間的不平等關係,而是想要結束敵對關係,通過通婚實現政治和解,但是究竟是要建立平等關係呢,還是要臣服於漢呢,這個恐怕南下定論。——到元帝時,呼韓邪單于的匈奴部族不斷恢復,勢力漸大,但是呼韓邪也大概明白,匈奴人再也不可能想他的父輩那樣大規模進犯漢帝國,於是上書,要求自己率衆爲漢帝國保衛邊疆,還要求元帝能夠賜給自己一個公主,實現和親。

首先,漢武帝確實是把匈奴打跑了,史書稱“匈奴遠遁,幕南無王庭”、“匈奴益西北”,“左方兵直雲中”等,意思就是說,匈奴人主力跑到了相對漢帝國的首都長安而言苦寒偏遠的大西北,在天山南北紮根,最南邊的兵鋒也不過就是在雲中郡,大概就是今天內蒙古大青山南部、土默特旗以東、卓資縣以西的區域,這相對於漢文帝時鼎盛的匈奴疆域已經不可同日而語。所以,題主講漢武帝把匈奴打跑了,這是確實。
但是後來漢朝與匈奴再度和親,這個和親,卻與漢初高祖對匈奴的和親關係不同。漢初高祖對匈奴的和親,乃是採用婁敬的建議,選用皇室公主,嫁給匈奴單于,希望能夠生下兒子做小單于,這樣幾代之後,匈奴的單于不就是漢皇帝的外甥了嘛。雙方都是一家人,大家和和氣氣,講講人倫關係,就不會打仗了。這是婁敬的建議。劉邦呢,認爲這個主意大概還行,就接受了。不僅把閨女嫁過去,還送給單于很多財物,還送布帛,還送仕女等,其實就是爲了換得一個邊境的和平。但是,漢嫁過去的“公主”,儘管被單于立爲閼氏,但實際上並沒有地位,因此我們去看史記和漢書,直到武帝時期,都沒有關於漢家公主嫁入匈奴之後立爲閼氏的姓名和信息記載,而單于對漢家皇帝呢,也並沒有什麼倫理之情。在呂后時期,冒頓單于寫信調戲呂后,呂后也無可奈何;到漢文帝時候呢,單于又致信皇帝,雙方約爲兄弟之國,文帝倒也只能爽快答應,不過不久之後單于就率兵大舉南下,搞的文帝窩了一肚子火,卻也無可奈何。武帝初年,匈奴來要求和親,漢武帝個人不大願意,可是大臣們擔心不許和親就要發生戰爭,所以還是通過了和親的決議,因而,可以說,在武帝攻擊匈奴之前漢對匈奴的和親,是不得已而爲之,用今天的話說,就是用金錢女人布帛換和平,是被迫的。在這個階段,應該說,漢皇帝對匈奴單于,不是實質上的平等地位。
等武帝縱大軍擊敗匈奴主力之後,匈奴單于在趙信和衛律的輔佐下,幾次向武帝提出和親建議,實際上不是要恢復此前漢匈之間的不平等關係,而是想要結束敵對關係,通過通婚實現政治和解,但是究竟是要建立平等關係呢,還是要臣服於漢呢,這個恐怕南下定論。但是武帝並沒有允許匈奴的和親,因爲衆大臣,當然很可能也包括武帝自己,覺得匈奴孱弱,可以“臣服”,即可以征服,完全不用再通過和親去建立兩國之間的關係,所以武帝保持了對匈奴的持續進攻。當然這個進攻,我們已經知道了,很多都是失敗的遠征。與此同時呢,武帝還對匈奴西邊的一個潛在勁敵,即對匈奴極爲不滿的烏孫國,進行了和親,派出了一個王室公主,與烏孫王子通婚,目的就是要修好跟烏孫的關係,在將來聯合起來進攻匈奴。所以,在武帝甚至在漢朝皇帝那裏,和親就是一種政治手段。不存在後來附加於其上的那種或貶或褒的意義。
武帝之後,昭帝時漢匈關係相對穩定,到宣帝時,漢出大軍十五萬,兵分六路,聯合西域諸國軍隊,在烏孫王的資助下,對遁逃天山南北的匈奴進行了超大規模的遠征,取得了輝煌的勝利,並且徹底贏得了西域各國的歸附,漢帝國在西域建立起西域都護府,實際上就是一個有一定自治權力的軍事都督府。而匈奴在漢的接連打擊之下,內部睏乏,加上內部政治鬥爭不斷,天災頻仍,勢力不斷衰落。其中分裂出來的一支,呼韓邪單于在差一點統一匈奴之際,被郅支單于擊敗,走投無路,於是在大臣的建議下,向漢宣帝投降,率衆來歸,宣帝接受宰相蕭望之的意見,不視呼韓邪單于爲降臣,而位高於諸侯王,並允許呼韓邪率衆在長城腳下繁衍生息,中國史書稱之爲漢匈戰爭的結束。——當然,實際上這個時候歸附漢帝國的只是匈奴的一部分,另一部分,甚至可以說很大一部分,依然在郅支單于的率領下,在天山南北日漸走向復興。擊敗郅支單于的這個匈奴勢力,要等到說出了“犯我強漢者雖遠必誅”的陳湯和甘延壽了。——到元帝時,呼韓邪單于的匈奴部族不斷恢復,勢力漸大,但是呼韓邪也大概明白,匈奴人再也不可能想他的父輩那樣大規模進犯漢帝國,於是上書,要求自己率衆爲漢帝國保衛邊疆,還要求元帝能夠賜給自己一個公主,實現和親。元帝沒有答應前一個要求,但是派出了一個宮女,去做呼韓邪單于的閼氏,這就是王昭君。記住,這是一個宮女,與此前漢匈和親時候選公主相比,這個地位已經大大下降。而且,還要注意,這個和親,是呼韓邪主動提出來的,而呼韓邪之後的匈奴單于在西漢一朝有沒有繼續與漢的宮女和親,是沒有記錄的。很可能是沒有的。實際上,到公元8年,即王莽篡漢時,匈奴單于已經漢化非常嚴重了,他們起的名字裏都仿照當時漢帝國的體例,用一“孝”字,因爲漢正是標榜的以孝治國。甚至當王莽要求單于改漢姓,改單名,並把單于地位降至與其他諸侯王同等地位時,單于也只是稍稍發發牢騷而已。可見,呼韓邪統帥的那些匈奴人,在他之後已經漢化非常嚴重了。而漢對匈奴的和親,以及由這種和親折射出來的漢文化對匈奴人的滲透、同化作用,應該說是發揮了很大的作用的。到後來西晉時期,有一個劉淵建立的漢政權,宣稱自己是劉邦的後人,實際上劉淵這個人是匈奴人,但是他宣稱自己是劉邦的後人,是漢家的後裔,他稱帝之後立的祖廟中,除了乃父之外,就是從劉邦那裏傳承的,不能不說從另一個側面反映了漢帝國對匈奴人的同化程度。而其中,不能不說和親,或者更廣泛意義上的漢匈通婚,起了很大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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