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刃出鞘》年度最佳推理片,還是古典派說了算

文/曹雪琦

你有多久沒有看到好的推理電影了?我是說,邏輯清晰、環環相扣、結構精緻、人物飽滿,方方面面都嚴絲合縫的,正統的懸疑推理。11月29日上映的《利刃出鞘》正是這樣一部電影,它的英倫做派夠純、夠古典,彷彿讓人重回偵探電影的黃金年代……

推理小說家之死

與幾乎所有偵探類型片一樣,《利刃出鞘》的開始,也是一場死亡。只是,它玩得比較“野”,死去的,是一位推理小說家。

小說家叫霍華德,在85歲生日的第二天,被發現在自己的莊園離奇死亡,脖子上有一道長長的傷口,匕首就握在自己的手中。

自然,在IP當道的今天,小說家的暢銷著作也意味着財富,他留下了億萬遺產。

嗅着死亡的氣息,心懷鬼胎的家族成員一個個登場。

傲慢自負、並不依賴父親、自己白手起家的大女兒,出軌卻又極力掩埋的窩囊女婿,整日無所事事、不過是處置父親推理小說版權的無用兒子,利用孫女生活費做假賬、活躍在社交網絡的“主播”兒媳,時時刻刻都在刷手機、冷不丁就冒出一句極端冷語的“納粹”小孫子,還有看似溫柔的家庭調和劑、“自由派白雪公主”二孫女,以及最令人意想不到的,由“美國隊長”克里斯·埃文斯飾演的大孫子,一個渾身泛着油膩氣息的花花公子,粗暴、無禮、傲慢,甚至可以隨意嘲笑自己的家人……每個人都有着不可告人的祕密,每個人都想得到遺產,每個人都有殺人的嫌疑。

在他們之外,還有一個線索,護工瑪塔(安娜·德·阿瑪斯飾)。她是霍華德的護工,也是他的知心朋友;但同時,作爲非法移民者的女兒,她處在階級鄙視鏈的底端。站在旋渦中心的她,似乎知道所有真相。

而有趣的是,她還自帶詭異的技能——一說謊就會嘔吐。對於推理小說,這無疑是一個有趣的看點。

而另一邊,是站在旋渦之外的,觀衆眼熟的“007”。風流倜儻、冷酷多情的特工詹姆斯·邦德,在這裏化身成了“鄉村神探”布蘭科,他行爲古怪,並且操着一口古怪的南方口音。

當然,作爲解謎關鍵的他,彷彿自帶轉折,所有人的供訴在他聽來,都顯然沒那麼簡單。

古典的本格推理

《利刃出鞘》有着本格推理的古典和嚴謹。

早期的本格推理,都是很講究公正公平的。比如,埃勒裏·奎因會在每本小說解密前,留下一個“挑戰讀者”的環節,也就是,很囂張地說:所有的線索都在書裏了,現在你能猜出兇手是誰嗎?

《利刃出鞘》也是如此。不僅案件嚴絲合縫,環環相扣,並且,在揭曉最終謎底之前,導演確實已經將所有的線索,鋪陳在了明處,有所暗示。

但《利刃出鞘》的特別在於,完成了第一輪的人物口述後,我們已經梳理出了每個人物時間線,也都從他們的所謂祕事中知曉了他們各自的“殺人動機”。

但一切卻又在這裏戛然而止。

如果說在本格推理裏,讀者的視角是隨着偵探而走,讀者=偵探;那麼,在這部電影裏,觀衆擁有的是全知視角,就好像是狼人殺遊戲的“上帝”角色。也就是說,讀者>偵探。

電影行至中途,突然以“上帝視角”爲觀衆揭曉了霍華德在當晚死亡的真相。你很快就會在導演萊恩·約翰遜的大膽顛覆中知道,在這座好似建造於幾個世紀前的哥特建築裏,發生的,是“一樁事先張揚的兇殺案”。

死亡方式的揭曉,並不意味着電影開始泄氣,恰恰相反,這纔是正式打開這部電影的鑰匙——真相背後還有多重真相,反轉之後還有瘋狂反轉。

但即使如此,信息量如此豐富的前提下,觀衆也終究不是“上帝”和“法官”,我們看到的,只是導演所希望我們看到的。事實上,在不斷的懷疑、推翻中,真相本身已經不那麼重要,在這一過程中所造成的觀影心理的巨大跌宕,纔是影片真正想要突出的部分。

無處不在的隱喻

推理小說好看之處,不光在於層層架構和反轉,更在於故事內核。我們不僅在尋找兇手,也在尋找人物的弧光。

故事看似發生在一個七十年代的豪宅裏,所有人都盛裝出席,畫風極度奢華復古。但是,隨着調查展開,你會發現,這是一個徹頭徹尾的現代故事。

這個家庭裏有社交網絡的網紅、有“川普”的擁躉,一家人喝大了聊起來的,也是拉美移民的問題。這是一個發生在2019年的故事,這些人談論的話題,正是這個世界所關注的問題。

隱喻無處不在。故事中心的年輕女護工,是一名拉美裔移民。這些有錢人看似對她關懷備至,把她當做一家人,但始終帶着高高在上的輕慢。

提起這名女護工時,他們說她來自“厄瓜多爾、巴拉圭、烏拉圭、巴西”。是的,每一次國籍都不一樣,他們根本不在乎,打心眼兒裏歧視。

而同樣可怕的是,女護工從來沒有試圖糾正過她們,也從沒有提到過自己真正的國籍。而當遺產結果終於揭曉,人們開始各執一詞,一旦涉及自身利益,狐狸尾巴盡顯,變臉只在一瞬間。

而復古的場景設置也頗有意味。片中有象徵着權勢的、無比浮誇的“鐵王座”;也有明晃晃寫着“我的房子,我的規則,我的咖啡”的馬克杯。整個家族的設置,會令人聯想到 《權利的遊戲》,至於最後反轉時的點題,更是玩盡了黑色幽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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