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其一,沒有哪首詩中的“龍城”指的是匈奴祭祀龍神的,再聯繫“龍城”不見於兩晉宋齊及北魏以前詩作的情況,說明使人們接受的十六國之後的“龍城”,而由龍城初設(公元341)至南朝梁人詩中第一次見到有200年,龍城已經是歷史地名了。這麼一大段,意思概括一下就是王昌齡詩中的“龍城”有兩種釋義,一是疑似指漢時的右北平,在唐代則時平州,治所在盧龍,如此一來,曾做過右北平太守的李廣,即是詩中的“飛將”。

清朝人閻若璩(qú)在《潛邱札記》中說:
這麼一大段,意思概括一下就是王昌齡詩中的“龍城”有兩種釋義,一是疑似指漢時的右北平,在唐代則時平州,治所在盧龍,如此一來,曾做過右北平太守的李廣,即是詩中的“飛將”。
二是信仰龍神的胡人們集在一起祭祀龍神的地方就叫做“龍城”,不少唐詩裏面的“龍城”意象就是指胡人聚集地。既然胡人開大會搞祭祀龍神的地方是龍城,那麼這個“飛將”又做何解?
倘若“龍城”指的是匈奴祭天之地,那麼可以延伸到匈奴的核心區域,李廣在匈奴戰爭中迷路早早退場,所以破“龍城”的只會是衛青,那麼,“飛將”指的就是衛青。
所以要搞清楚這個龍城飛將是李廣還是衛青,那麼就要從唐詩“龍城”意象的表現入手。
首先了解下盧龍縣的設置沿革。《通典》裏面說,營州治所柳城縣,秦統一天下後屬於遼西郡,一直到了五胡亂華時,前燕國主慕容皝[huàng]覺得這個處於龍山之南的縣城是個福地,風水好,於是在這裏造宮殿,並改名爲龍城,以此爲國都,後燕、北燕都建都於此。到了唐朝時,改爲營州,又稱之爲柳城郡,營州柳城縣在今天遼寧朝陽。
龍城確實有這個地名,但是在五胡十六國時期,到了唐朝已經成爲古地名了,而前文說的盧龍,則是唐朝時設置的新地,雖然也屬漢時遼西,但卻不是營州的柳城,而是在平州(漢時右北平)所設的盧龍縣,在今天的河北盧龍縣。
弄清楚歷史上出現過的“龍城”,以及前文提到的與李廣有關係的右北平(唐盧龍縣)之後,再來看看唐代以前詩歌作品中“龍城”、“盧龍”的“使用”情況。兩晉宋齊及北魏以前的詩作中沒有出現過“龍城”;南朝梁陳以後的詩作中只見“龍城”及其另外一個稱呼“黃龍”;在唐詩中“龍城”和“盧龍”都出現過,並且有一個很清晰的趨向,即唐前期多見“龍城”,少見“盧龍”,中期以後,“盧龍”出現的頻率越來越高。
細品唐詩“龍城”使用情況,可以得到這麼幾點認識:
其一,沒有哪首詩中的“龍城”指的是匈奴祭祀龍神的,再聯繫“龍城”不見於兩晉宋齊及北魏以前詩作的情況,說明使人們接受的十六國之後的“龍城”,而由龍城初設(公元341)至南朝梁人詩中第一次見到有200年,龍城已經是歷史地名了。
其二,很難看出詩中的“龍城”及其異稱“黃龍”具體實指某地,都是借指或者泛指遼西之地,甚至出於藝術誇張的需要而不顧地理方位。
其三,詩中往往以處在華北、西北地區的邊關要塞與“龍城”相對,如用玉關、天山、輪臺、馬邑、雁門來與“龍城”作對巨,都是一東一西,說明當時人們把玉門關、雁門關一代看作是中原與外族在中西北地區的分界線,而把龍城一帶看作是中原與外族在中西部地區的分界線。
第四,早在南北朝士人的筆下,就已經將“龍城”與李廣聯繫起來,且“飛將”冠上“長安”字樣,說明當時的詩人並不以“龍城”特指右北平。
綜上,龍城在唐詩意象中借指邊關,泛指邊塞邊境,沒有一個具體地點所指,既不是右北平,也不是匈奴祭天的地方。
說這麼多,那麼到底這個“飛將”是衛青還是李廣?
這就要說一下在唐詩裏面出現的另一個地名意象“盧龍”了。唐的平州治所盧龍縣,在這裏設置盧龍軍,這對於唐朝詩人們而言,是一個真真切切的地名。在盧龍還沒有丟的時候,其意象或實指,或用典故,典故一般也就是聯繫到李廣。
而且,唐詩中盧龍和龍城在切韻的時候,或者作者個人喜好是混用的,只要是邊塞詩,這兩個詞都用來指邊關。唐詩中有好幾個詩人把“龍城”跟李廣聯繫起來,比如溫庭筠的《傷將軍》“龍城”和“李廣”都出現了,另外還有吳均、盧思道等的作品。這絕對不是巧合,很大可能是詩歌創作中用典的習慣。
既然有這麼個習慣,那麼就說明“但使龍城飛將在,不教胡馬度陰山”中的“飛將”用的典最大的可能性是李廣而非衛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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