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蘇省徐州市豐縣,漢皇祖陵劉邦雕塑

徐州雖然行事極其低調,卻總逃不過網友們的“羨慕嫉妒恨”,因爲它是全國唯一一個既能享受江浙滬包郵,又能在冬天享受暖氣的地方。

不過,暖氣和包郵對於徐州真是小兒科,要知道在歷史上,這裏可是名副其實的“帝王之鄉”,九個王朝的開國君主都是徐州人。

“帝鄉”到底有啥過人之處?

低調與高光

徐州古稱彭城,作爲帝鄉,最著名的“老鄉”自然是布衣天子劉邦,不過在劉邦迎來他的人生巔峯之前,徐州就先迎來了它的高光時刻——項羽滅秦之後將這裏選爲國都,在此自稱西楚霸王。

對於徐州來說,這個高光時刻來得略顯意外了,雖然這裏交通便利,歷來是兵家必爭之地,不過比起有險可據的關中,這裏四通八達的交通對於帝都而言其安全性就略顯不足了。

但是,徐州中選卻是因爲它有一張強大的感情牌——這裏也是項羽的故鄉(準確來說,項羽的出生地其實在緊鄰徐州的宿遷)。用項羽自己的話來解釋,他執意在此定都的原因正是“富貴不歸故鄉,如衣繡夜行,誰知之者”。徐州一定想不到,這個霸氣的男子竟然因爲濃郁的鄉情,突然把自己推到了歷史的前臺。

就這樣,徐州的地位顯得更加微妙,一面是霸王的新都,一面是漢王的故里。在公元前205年,這裏爆發了一場彭城之戰,它見證了劉邦自起兵以來的最大慘敗,也見證了霸王全部的威猛和果敢。

不過,劉邦在家鄉父老面前並沒有什麼“偶像包袱”,他原本就是個無所事事的閒散青年,沒幾個人瞧得起,所以敗就敗了,收拾好殘局再等機會吧,這一點與項羽截然不同。

幾年之後楚漢局勢逆轉,項羽被圍垓下,自刎烏江,至死不願逃回故地重振旗鼓,其原因是無顏再見江東父老。人們大概有點意外,這個一生都活得滿堂轟響的霸王心底竟然還有這樣的牽絆。到底是什麼樣的故鄉,會成爲這個勇力拔山豪情蓋世男子心裏的軟肋?

我們真應該好好再看一眼彭城!

彭城特殊的地理位置造就了這裏特殊的文化性格,它帶有一種奇異的豐富性和複雜性:中原、齊魯、江淮、吳越和楚文化在長期的歷史過程當中碰撞交匯於此,項羽將這種文化中的剛猛、浪漫和深情演繹到了極致,而劉邦則展現了這裏的理性、敦厚、雄健和機敏。

不過,到底是出自相同的文化背景,劉項二人的內在氣質卻又顯現出同根同源的特性。

項羽那首悲壯決絕的《垓下曲》將悲劇美感推向了極致,而劉邦則用他的《大風歌》詮釋了慷慨蒼涼。

“大風起兮雲飛揚,威加海內兮歸故鄉,安得猛士兮守四方!”這是劉邦平定黥布後還朝路過沛縣時所作,吟到末了,他也同樣感懷泣下。他的心裏,也未曾放下過故鄉啊!

尊貴無比楚王陵

懷着對故鄉特殊的情感,劉邦雖然定都長安,但把老家封給了自己最親近的弟弟,封號爲楚王,於是徐州留下了多座楚王大墓,墓主人留下來的那些隆重華貴的陪葬品讓世人對漢代的技藝之高明、生活之奢侈有了最真切的認識和由衷的感嘆。

楚王墓中出土國寶最多的是獅子山楚王墓,數量驚人的兵馬俑渲染着墓主人的豪門身世,金縷玉衣則包裹着他希求不腐的屍身。金縷玉衣是漢代最高規格的殮服,而獅子山大墓裏的這件則是所有出土的玉衣當中年代最早、玉片最多、玉質最好、製作工藝最精的一件。

與玉衣配套的還有玉枕、玉面罩、玉塞、玉握等等,甚至還有原長近3米,寬高都超過1米的豪華玉棺,棺上用2095塊來自和田的碧玉、白玉片鑲貼,尊貴得無以復加。大量的玉璧、玉璜和玉佩以及成套的玉劍飾象徵着墓主人尊貴的身份,華美的玉酒卮、玉杯、玉帶鉤、玉鎮渲染着墓主人的豪華生活。

迄今爲止,全國發掘的漢代大墓數量不少,獅子山漢墓中出土的國寶無論是數量還是品質都首屈一指,這是作爲漢高祖故鄉的楚國特有的榮耀。

在徐州所有的出土楚王墓葬玉器當中,龍紋的設計格外雄奇新穎,尤其是獅子山楚墓中的一件龍形玉佩,龍身彎成飽滿的S形,從頭部舒展開的鬣毛向上下捲曲,銳利的龍爪收在身體兩側,龍身通體裝飾着小渦紋,則像是排列齊整的龍鱗了。

這條龍昂首張嘴作蓄勢待發狀,神情中還帶着一股倔強的野性。這樣的姿態在整個古代玉龍的造型中也極爲少見。

有意思的是,它的主人竟然被考證爲第三代楚王劉戊——漢代七國之亂的積極參與者。高祖劉邦一定沒料到,對家鄉楚地特別的厚待卻讓楚國坐大,獲得“以下犯上”的機會。

不過,他似乎應該想到,這裏自古就激盪着掃平天下的壯志。

傳奇在延續

東漢末年,羣雄並起,最終瓜分漢室天下的曹操和孫權竟然都是徐州人。

曹操出生於安徽,可他的先祖曹參是劉邦的老部下,自然也就成了祖籍徐州人氏;孫權是土生土長的徐州人;匡扶漢室的劉備自然可以不客氣地把自己的血統直溯高祖,那麼他也早就帶上了徐州的基因。

想不到吧,漢代的開頭和結局都與徐州有這樣的淵源,而徐州的英雄們似乎也總是願意結伴登場。因爲英雄之間的龍爭虎鬥和惺惺相惜,楚漢相爭也罷、三國鼎立也罷,都顯得分外精彩。

到了後世,還有數位開國帝王誕生於徐州,在他們登上天子寶座的道路上,必然少不了一衆梟勇之士和一番血腥殺伐,以至於宋代大文人蘇東坡調任徐州時在《上皇帝書》中說此地“兇桀之氣,積以成俗”。這當然不是徐州的錯,歷史上這麼多的狠角色在此來來去去,早已司空見慣的徐州當然也就格外強悍。

蘇軾在徐州爲政的時間很短,他離去時或許對這裏改變了看法,一首《江城子·別徐州》顯得婉約非常。

“天涯流落思無窮,既相逢,卻匆匆。攜手佳人,和淚折殘紅。爲問東風餘幾許?春縱在,與誰同?隋堤三月水溶溶。背歸鴻,去吳中。回首彭城,清泗與淮通。欲寄相思千點淚,流不到,楚江東。”

如果只看這一闕別詞,誰也料不到詞中這個令人難捨的溫柔彭城,竟然是那個霸氣狠勇的千年帝鄉。

不過,這樣的形象,徐州應該也是不反對的吧?

總監製:陳良傑

監製:夏宇

製作:張靜、萬宏蕾、週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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