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花園的花朵,年年有新,宋仁宗很快又愛上了別的新人(董秋和),曹皇后的地位也穩如泰山,因爲張貴妃既沒有劉娥那樣才華馥比仙,保持着利用價值,又沒有曹皇后的名牌出產、家世鎮人。第二個不同是曹一生都沒有獲得丈夫的寵愛,雖然她陪伴宋仁宗的時間幾乎是所有妃子裏最長的,但是從來沒有擦出動人的火花,與獲得宋真宗一生獨寵的劉娥比起來,她望塵莫及。

《清平樂》猶如其名,整個劇充滿了詩情畫意,每個人或悲苦、或悲壯、或無奈、或遺憾、或無憾等等,都給人震動心靈的美感,哭而又笑之後,帶出的感受也如詩一般婉轉動人。不信,可以看看平臺的一篇又一篇句句不離詩或詞的劇評。名臣的面孔太多了,記不清誰是誰,誰又做了何事,昕玥卻記住那些美麗的女子面孔,對她們一樣又不一樣的命運嗟嘆不已。宋仁宗身邊的幾個重要女子,如果要用一首《清平樂》去形容,昕玥竟然能在茫茫詞海之中找到對應的以對號入座。

不信你看。

劉太后 春歸何處。寂寞無行路。若有人知春去處。喚取歸來同住。春無蹤跡誰知。除非問取黃鸝。百囀無人能解,因風飛過薔薇。——黃庭堅《清平樂·春歸何處》 春天去了哪兒呢?路上一點痕跡都沒有了。如果有人知道她去了哪裏,能否幫我把她叫回來?我想和她住在一起。 可是沒有人知道春的蹤跡,或者可以去問問以前整日混跡在春風春雨的黃鸝。黃鸝卻只是放開嗓門唱了一曲又一曲,什麼也沒有說,南風一來,她便張開翅膀飛過已然怒放的夏花薔薇。

劉太后劉娥的春天是很燦爛的。她美得傾國傾城,還是王爺的宋真宗趙恆對她一見傾心,從此,三千佳麗無顏色。即便她出身卑賤,即便她已是再嫁之身,即便父親宋太宗強烈反對甚至勒令驅趕,趙恆依然不離不棄,偷偷地把她藏在一位心腹家十餘年。待過了年齡的春天——劉娥可一點也沒有辜負春光,利用那青春年少的十餘年,好好學習天天向上,熟讀了萬卷書,猶如走了萬里路。待過了年齡的春天,她又迎來了事業的春天。

她利用自己先天的聰明才智和後天的努力把自己變成了武則天般的能耐——史書給她的評價是有武則天之才而無武則天之毒。剛開始趙恆只把她當做助手,在自己腦子不靈光的時候能夠在身後指點迷津,解開國事家事天下事種種困惑,但是偶然一次,他病了,發現劉娥代理皇帝把所有事情處理得井井有條,他對她越加器重起來。所以,在別的妃子吟誦着“寂寞空庭春欲晚”的時候,劉娥卻雌姿英發,高唱道:“最是一年春好處。”出身卑微的劉娥、二婚的劉娥、沒有生育的劉娥在她的春天走上了人生巔峯,既贏得萬千寵愛,也獲得君臨天下的榮耀,宋真宗奪下小妾的兒子交給她養育使之“名正言順”。劉娥的春天曾經兩度徇爛如花,但是春去秋來是自然常態,縱然劉娥有比別人有更多的天賦和機遇,她也無法扭轉天地輪迴。當她看着“兒子”宋仁宗一天天長大,處理事務的能力一天天地蓋過自己,得到擁護的羣臣越來越多,她深感暮春的腳步迫近。

一片花飛減卻春,風飄萬點正愁人。看着春一點點地落幕,劉娥是抓急的,不甘的,她在朝堂上發號施令或者故意對人刁難,對許多皇帝認可的事情提出異議,很多時候是爲了刷存在感,就像那聲近乎顫抖的呼喚:春回來吧,與我同住!但是羣臣的心悄悄地已經傾向於年輕的皇帝,就像那些個黃鸝,因風飛過燦爛如翡的薔薇。春天完全落幕的時候,這個曾經春風得意的女子終於脫下了那件華麗的袞服,換上作爲趙恆妻子的衣裳,多少不甘和執着都隨着她化作春泥去護花。

曹皇后 禁闈秋夜,月探金窗罅。玉帳鴛鴦噴蘭麝,時落銀燈香灺。女伴莫話孤眠,六宮羅綺三千。一笑皆生百媚,宸衷教在誰邊?——李白《清平樂·禁闈秋夜》 女子啊,一入宮門,便如進了籠子的金絲雀,秋夜很是孤冷,只有好奇的月光會悄悄從窗縫探進來。帳邊的香爐啊,長得像鴛鴦一樣(就像專用來刺激她的),燃燒着蘭麝,飄出嫋嫋香氣,時不時地落下燈燭的灰。 寬敞的房間,只有一個人睡在冰冷的牀上。想想啊,這諾大的後宮,美女是那麼多那麼多,誰不都想方設法去討皇帝的歡喜,可是皇帝真正把一顆心放在誰身上呢?

史上有人評價曹皇后行事作風有劉太后的影子,對比,有時候是一種讚美,有時候有是一種嘲諷。曹皇后特立獨行,有撐起大局的能力,是個母儀天下適合的人選,這點和劉娥是相似的。但是,她們又有不同。第一個不同是曹出生功勳之家,其祖父曹彬是大宋開國功臣,她自幼飽讀詩書,家教良好,正是知書識禮、秀外慧中,就憑出身能把少時賣藝維生、目不識丁的劉娥甩出好幾條街。第二個不同是曹一生都沒有獲得丈夫的寵愛,雖然她陪伴宋仁宗的時間幾乎是所有妃子裏最長的,但是從來沒有擦出動人的火花,與獲得宋真宗一生獨寵的劉娥比起來,她望塵莫及。這兩個不同其實是因果對照。

就是因爲曹皇后從小受到過於正統的教育,她在丈夫面前無法跳脫,失去了男人面前女子該有的活力和光彩,錯失了一次次的機會,讓丈夫有精力和時間去愛上一個又一個。也是因爲從小有良好的環境,曹也沒有劉娥對勝敗和得失那般執着和用力,以致於大多數時候都順其自然,不求有功但求無過。曹皇后一生平安順遂,在後宮和朝廷上聲譽良好,在皇權更替之時也發揮很好的作用,爲大宋的江山穩固有所貢獻。

但是細數一生,她是遺憾的,作爲正宮娘娘,她從來沒有進入過丈夫的心,從未嘗過被自己愛着的人愛着是何滋味。正如這首清平樂,年年秋夜孤冷,對着寓意美滿的鴛鴦器物,想像着自己的丈夫又在哪個美女身邊,心中無限酸楚,漫漫長夜夢寒被冷。

張貴妃 留人不住。醉解蘭舟去。一棹碧濤春水路。過盡曉鶯啼處。渡頭楊柳青青。枝枝葉葉離情。此後錦書休寄,畫樓雲雨無憑。——晏幾道《清平樂·留人不住》 我苦苦的挽留,你還是要走。我只能把自己灌醉,然而又能怎樣呢,還不是要解開船的纜繩。小舟啊,撥開碧綠的波紋,是不是那曉鶯沒完沒了的啼叫連你也惹愁了? 渡頭孤清幽冷,只有楊柳多情地蔥綠,那枝條,那葉子,像是寫滿了離別之恨。以後再也不用給我寫信了,過去的種種恩愛或怨愁都化作了雲煙與飛塵,世間再也找不到痕跡。

張貴妃剛得到皇帝青睞的那會,也許想過要去複製一條劉娥的路——她們同樣出身卑微,一個賣藝,一個舞女,曾經上不得檯面,而她們也同樣享受過集萬千寵愛於一身的殊榮。於是充分利用自己的美貌,在皇帝面前裝巧賣乖,吸引他的注意。宋仁宗對美色的喜愛倒是和父親趙恆一脈相承的,很快就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成爲一棵可以供她攀援的參天大樹。但是人最可悲的是隻看了開頭便以爲知悉了自己的結尾,看了一二三怎麼寫便以爲識遍天下字,真真貽笑大方。

同樣的起點,劉娥認清了自己的根底淺薄,要想改變唯有去充實,於是,在趙恆金屋藏嬌的時候發憤圖強,把自己練成一個學霸。張貴妃只有一個“媚字訣”,認爲只有千媚百嬌就能留住皇帝的腳步。她仗着恩寵拼命地生孩子,然後以孩子爲工具獲取宋仁宗的憐惜和更加寵愛,以孩子爲工具去排擠對手和晉升自己的品位。

但是她失算了,她既沒有得到劉娥那般的獨寵,也沒有成功擠掉曹皇后。花園的花朵,年年有新,宋仁宗很快又愛上了別的新人(董秋和),曹皇后的地位也穩如泰山,因爲張貴妃既沒有劉娥那樣才華馥比仙,保持着利用價值,又沒有曹皇后的名牌出產、家世鎮人。更悲哀的是,因爲頻繁的生養和情緒的大起大落永不消停,她的身體逐漸傷了元氣,才跨入而立之年便一命嗚呼。雖然死後她得皇后的身後名(後來由於大臣激烈反對又撤銷),但是終究是一場空。正如這首詞,張貴妃終究留人不住,曾經“起來攜素手,庭戶無聲,時見疏星渡河漢”的日子在她含恨合上眼睛的那一刻已然煙消雲散,化爲烏有,留下後人無限唏噓。

趙徽柔 年年雪裏。常插梅花醉。挼盡梅花無好意。贏得滿衣清淚。今年海角天涯。蕭蕭兩鬢生華。看取晚來風勢,故應難看梅花。——李清照《清平樂·年年雪裏》 小時候呀,每年下雪,我都喜歡把梅花插到瓶中,梅花映着白雪,我欣賞到陶醉,多美好的回憶啊。可是後來,就算手裏拿着梅花,卻再也沒 心情去打理了。把梅花一朵一朵地搓碎啊,我的眼淚就像雨點般灑落,浸透了衣裳。 如今我去了離故鄉很遠很遠的地方,又看到梅花開了。我感到耳朵邊的頭髮變少變稀疏了,我這樣要愁老了嗎?看這風來得這麼着急,吹啊吹,到了晚上怕是再也見不到這美麗的梅花了。

公主小時候是在蜜罐里長大的,在華麗的宮廷裏,插着花,賞着雪,喝着小酒,日子別提多美,而這份美是被父親宋仁宗仔細地保護着,不受一絲干擾。宋仁宗無法用語言去表達他有多愛多愛自己這個健康快樂的小公主,於是他用行動。他什麼都要給她最好最好,衣食住行,榮譽尊稱,包括最好的婚姻——在他眼中,李家就是最好的,是自己的親舅舅的兒子,最好的女兒聯結最親的表弟,沒有比這個更好安排。但是他以愛之名給她的好全部出於自己的立場,他從來沒有站在女兒的立場去給她最好的東西。

比如良好的教育,特別是爲人處世的技能。古代女子沒有自主婚姻的權利,福康公主的不幸不是個例,而是普遍的現象,但是很多人就算遭遇了很不美滿的婚姻依然可以活出自己亮麗的人生。比如曹丹姝。曹丹姝第一次婚姻就非常不幸,被祖父亂點鴛鴦譜許配給李家,新郎在洞房花燭之夜落荒而逃。對於一名女子來說,這簡直是奇恥大辱。但是她不慌不忙,招手叫回逃跑的“夫婿”讓他寫下和離書好聚好散,然後禮數週全地拜別了對方的家長,回了孃家。整個過程如行雲流水,處理得妥妥當當,既保護了自己的權益也顧全了對方面子。

第二次婚姻同樣不幸,人家只是爲了合適才娶,取回來不是疼愛而是擺設。曹丹姝在愛情的遺憾之間,不卑不亢、不吵不鬧,恪守着自己的人生信條,走出了一條精彩的人生路,名留青史。

公主的婚姻是不幸的,但是有止損的餘地的,只要她與李瑋保持距離互相不干擾地生活,順應着自己的心願繼續與懷吉進行精神戀愛,錦衣玉食活到終老,並非無可能的。這一切前提是她要懂得去處理自己的人生。但是公主顯然沒有學會。當婆婆楊氏偷聽她的隱私被抓獲之時,她腦子都不過一下即刻揍人,徹底把駙馬給惹急了,然後出言不遜。耳朵聽慣了奉承話的公主從來沒有聽過逆耳之言,那種傷害是沒有人可以理解的,就像保護在溫室的花朵,一經陽光照射馬上傷痕累累。

和曹丹姝理智的處理方法決然不同,受了委屈的公主摔門而出,成爲大宋朝第一個夜扣宮門的出嫁女。此舉在傲嬌的公主看來是一件尋常事:不就是我家的門嘛,我還不能敲門回家?但她不曾想這一敲,打開的是一扇地獄之門,因爲此事冒天下之大不韙,亙古未有——也因此,她縱然有天大的理,也再也得不到把規矩看作命根的封建社會士大夫們的支持,以至於她後面的悲慘遭遇沒人願意過問。也許她能稍微理智一點,等到第二天再回到宮中去找父親訴說,說不定她的命運還有轉機。

宋仁宗死後,再也沒有人能保護公主了,她被送回了駙馬家中(彼時已經遠離她的故鄉京城),被虐待而死。也許在她人生最後的日子裏,就像這首清平樂說的一樣:在那個離故鄉很遠的地方,她手裏拿着梅花,卻再沒有插到瓶中打扮和欣賞的心情,而是一朵朵搓碎,伴隨着簌簌而下的眼淚一起撒入泥土中。當然,還有很多詩一樣的人物和故事,不一而足,需要你停下腳步慢慢地去細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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