刁亦男,一个国内影迷既熟悉又陌生的名字。他执导的《白日焰火》不仅在国际电影节收获诸多荣誉,在国内上映时也曾创造过文艺片的票房神话。

这一次,刁亦男的新片《南方车站的聚会》入围了第72届戛纳国际电影节主竞赛,成为华语片的独苗。这也是继2005年《青红》导演王小帅和《黑社会》导演杜琪峰之后,时隔14年,再度有新的中国导演入围戛纳主竞赛单元。

作为刁亦男的这第三部剧情长片,在风格上呈现出了之前的华语电影中难以得见的独特气质,虽说这样的风格谈不上影史独创,但作为一部纯正的华语片,历史上恐怕还是头一遭。

脱离了传统的华语艺术电影经常所处的语境,让这部电影呈现出了复杂的观感,一方面为影片的视听所沉迷和震撼,另一方面又因为看着那些我们所熟知的银幕面孔,用一种少见的表演节奏表演的时候所带来的诡异。

这部犯罪题材剧情片的背景是在南方某城市,胡歌饰演的逃犯周泽农被卷入充满罪与罚的“人生聚会”之中。影片入围了今年戛纳电影节,是唯一一部主竞赛单元的华语片。

导演刁亦男说过请胡歌出演的原因,是他在一个杂志上看到胡歌的照片,一下就被击中了。“胡歌的脸后面有很多故事,而且那张照片让我看到了一个不一样的胡歌,一个非常叛逆和不羁的胡歌。”

可以说刁亦男挖掘了胡歌身上更多的潜力,而胡歌本身也非常具有勇气地接受了挑战,敢于打破自己固有形象。

提起胡歌,一定要加上BGM和“陌上谁家年少”的青春滤镜。

2005年上海戏剧学院表演系毕业,胡歌刚一毕业就有机会参演了仙侠剧《仙剑奇侠传》,成功塑造“李逍遥”一角后这位笑容腼腆又乖张的青春男孩儿横空出世。创造了轰动一时的“仙剑热”,同时也将自己推上青年男演员的前列。

那时候胡歌有多火,这么说吧,除了小时候街头巷尾全部播放着《还珠格格》之外,真正引发身边同龄人探讨的,就是那一年的“仙剑”和胡歌。

在仙侠剧、穿越剧尚未褪去热潮之前,胡歌先人一步,凭借《伪装者》《琅琊榜》一系列口碑作品打磨成实力派演员。再到这部《南方车站的聚会》,大银幕的首战告捷,他的整个演绎生涯兢兢业业,一次次为影迷和观众交上了成绩优异的作品答卷。

这部电影《南方车站的聚会》是非常标准的黑色类型片,融入了导演刁亦男非常强烈的个人风格。在视听语言和光影效果上耐人寻味,精致考究。突破国产类型片和国际电影节两大语境不能共存的国产电影的瓶颈。片中力求能够呈现一幅当代社会边缘人物的全息图景,同时这种庞杂的电影景观也是国内影片所缺乏的。观影体验非常强烈,有一种全景式的浸入感,城中村的驳杂与凌乱,配合着灰色人群的躁动与生猛,加上突如其来的暴力与破碎斑驳的光影,是难得难见的影像标本。

整部片子看下来,所有的光影都符合黑色电影这一主题,全片各种对影子的使用,被阴影覆盖的城市,被阴影覆盖住的男人坚毅的目光,导演用近乎执拗的视觉光影,为暴力着上一种特殊的人文关怀的脚注。用高度现实主义风格聚焦最为当下的,被命运追赶和驱逐的人与事。

《南方车站的聚会》将故事背景设定在武汉,在这个被称为“四大火炉”之一的城市,胡歌饰演的盗车贼周泽农在于对手团伙的火拼中意外枪杀了一名警察,警察为周泽农开出了悬赏30万元的价码。沦为逃犯的周泽农在武汉的“法外之地”野鹅湖逃亡,却在过程中意外遇见了一名素不相识的陪泳女刘爱爱(桂纶镁饰),一段亡命中的情愫也就开始滋生...

快节奏的叙事带来满满的信息量,剪辑风格也同样令人耳目一新。影片中胡歌饰演的周泽农虽然是因为意外成为了警方通缉的逃犯,但逃犯就是逃犯,在一次次东躲西藏和惊慌失措之间,精神上、心理上的变化与波动,比如情绪变化、情感表达以及对家人、周围人的所思所想等方方面面都需要胡歌去揣摩与领悟的。

车轮碾压之下,角色的挣扎与和组建令人唏嘘。镜头之下,胡歌饰演的周泽农拥有一种期翼的破碎的生猛色彩。

胡歌一人横跨八九成的戏份,几乎从头到尾展现的都是他饰演的亡命徒四处斡旋和逃亡的动作线,硬汉形象真实可信。从出场到结局,胡歌一直保持着一种惊艳感,眼神颓丧内敛,又紧抓着观众的目光。尤其是动作戏拳拳到肉,招招干净利索,那种角色附加在他身上逃亡时的脆弱感又被镜头语言放大数倍,仿佛戴着镣铐起舞。周泽农这场向死而生的逃亡,足以证明胡歌未来可期。

如果说非要给《南方车站的聚会》硬加一个类型的话,“新黑色电影”是在合适不过的标签。

不过说“新黑色电影”还是要从“黑色电影”说起,我们所熟知的黑色电影,一般逃不过以下几个元素:

故事设定于底层、永远潮湿以及阴暗的环境、善恶划分不明确的道德观、被过去羁绊且对未来没有安全感的主角...

这些元素在《南方车站的聚会》中一个不落的写进了剧本中。

而在视觉表现形式上,《南方车站》也对黑色电影进行了延续,熟悉黑色电影的观众都知道,黑色电影的视觉呈现继承了以弗里兹·朗为代表的一众德国表现主义大师的衣钵,包括低光比的打光,和对影子的反复应用。

《南方车站》中的角色经常隐藏在影子中,暗藏在虚影里,而最令我印象深刻的一场戏,便是周泽农试图逃离追捕时,慌张的他向画外的远处跑去,但镜头并没有跟随他移动,而是将焦点依旧放在了起点时的一面墙上,我们就听见胡歌的脚步声越来越快,而他的影子却在原地变得越来越大...

这些运用都让人能够想起弗里兹·朗的《M就是凶手》,同样是四处躲逃的男主角,同样的利用构图和调度展现男主角的孤独,《南方车站的聚会》做的着实不错。

而另一方面,《南方车站的聚会》又做出了和传统黑色电影气质不同的呈现,比如在布光的选择上,选择了光比超高的霓虹灯色彩,让影片画面中的暗部极暗,亮部又是最为绚丽的紫色、橙色、黄色...

这当然是黑色电影发展到彩色片年代之后诞生的产物,这样的反差感让《南方车站的聚会》在影像气质上更加令人印象深刻,在华语片领域中,是极少有人做出的尝试。

刁亦男曾经在说过自己对丹麦导演尼古拉斯·温丁·雷弗恩的热爱,尤其是对《亡命驾驶》的推崇,在《南方车站》中,我们也无不见到《亡命驾驶》的影子:影像上对于霓虹色彩的运用,人物上瑞恩·高斯林和胡歌的气质高度重合,同样的沉默寡言,同样的一言不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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