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版《西遊記》是中國電視劇的兩大豐碑之一，但是，幾乎是原班人馬拍攝的《西遊記續集》並不是。

《西遊記續集》一直以來都被很多人認爲是一部失敗之作，楊潔導演也心知肚明，她對續集也是不滿意的，在她眼裏，續集只是在彌補一種遺憾。

《西遊記續集》不太成功的原因有很多，本文只談其中一個因素，那就是劇組的氣氛變了，沒有八十年代的那種凝聚力和和諧氛圍了。

箇中原因，不是一句話就能說清楚的。

一、矛盾的爆發

作爲《西遊記》劇迷，其實始終不願意直面《西遊記》劇組的恩怨和矛盾，更何況劇組每次在各種重聚活動之中都表現得很和諧，其樂融融。

但在和諧的背後，事實上劇組人員之間還是存在一些顯而易見的矛盾的。這個矛盾的表象主要表現在三件事上：

1、楊潔導演著名的“十年不看西遊記”的傷心話。

2、楊潔導演在自傳《我的九九八十一難》中關於矛盾和披露。

3、最惹人注意的，當然是《西遊記續集》開拍時的換角風波。

《西遊記續集》劇組開拍時，豬八戒和沙僧的演員全換了人，崔景富替代了馬德華，劉大剛替換了閆懷禮。

當時官方給予的說法是，考慮到馬德華和閆懷禮歲數大了，可能無法勝任一些打戲，因此只能換人。

但馬德華不是這麼認爲的，他告訴記者，本身開拍續集的想法就是自己提的，而且自己一開始是接到了出演豬八戒的通知，但無緣無故又被取消了，這讓他很不滿。

楊潔導演的自傳也驗證了馬德華的一部分說法。她的自傳中提到，1994年，馬德華、章金萊和閆懷禮到她家中賠禮道歉，同時提出了開拍續集的想法。注意，楊潔導演寫名字的順序是有講究的，馬德華跑到了猴子前面，說明那次拜訪和提議很可能真的是馬德華主導的。

此外，楊潔導演的自傳中也提到，她一開始也是準備讓師徒四人原班人馬上的，至於年齡大了也沒事，可以找替身拍遠景。

但是，後來由於又發生了一些事，促使她決定換人。

這件事是什麼呢？根據當年一些報紙的報道，應該是馬德華、章金萊、閆懷禮等人熱衷於走穴惹怒了楊潔導演，所以決定“殺豬給猴看”，換掉馬德華和閆懷禮，同時警告六小齡童。

於是我們在《西遊記續集》中真的看到了兩個孫悟空和兩個唐僧，另一個孫悟空“丁健”出場戲份也不少，另一個唐僧“徐少華”同樣戲份佔了一半。

甚至於，在《西遊記續集》中出演妖怪的劉勁曾透露，他也曾接到過楊潔導演讓他出演孫悟空的邀請。要知道，在相貌上劉勁和六小齡童頗有相似之處。

也就是說，《西遊記續集》開拍時，六小齡童、馬德華和閆懷禮都遭遇了換角危機，這在當時其實是不可想象的，畢竟他們三個人的形象早就深入人心。

可想而知，六小齡童、馬德華和閆懷禮三人和楊潔導演之間必定存在着一些問題，這個問題似乎還不小。

其實，這件事的伏筆早在十年前就已經埋下了。

二、新加坡商演事件是根源？

關於楊潔導演和章金萊、馬德華以及閆懷禮的矛盾根源，最常被提起的自然是1988年的新加坡商演事件。

這件事的版本很多，比如蔣大爲在接受採訪時就提到過這件事，他說師徒四人含遲重瑞不能這麼沒有義氣，你們不帶楊潔去，我也不去。

蔣大爲的話廣爲流傳，但明顯是不太準確的一個說法。

楊潔導演的自傳《我的九九八十一難》中對此事有過一個系統的描述：

1987年11月底，《西遊記》在後期製作階段，作曲許鏡清來找楊潔，說新加坡當地一位朋友希望能邀請《西遊記》劇組前去演出，楊潔欣然應允。她的想法是除了要在國外宣傳《西遊記》外，也算是一次對劇組老員工們的獎勵，畢竟辛苦了六年。

12月18日，央視領導批覆可以去。新加坡當地將演出定在了1988年6月。

楊潔馬上開始組織“出國演出組”，除了師徒四人之外，還加上了其他一些演員，這些演員絕大部分也是《西遊記》劇組裏經常參加演出的。

春節期間，外地的演員住在招待所繼續排練，章金萊、馬德華、閆懷禮卻同時請假，閆懷禮請了病假，猴子和豬請了事假。楊傑同意了。

沒想到，這三個人並不是有病和有事，而是瞞着劇組自己跑到濟南聯合徐少華走穴去了。

等他們回來後，楊潔導演對三個人進行了嚴厲批評，認爲他們不應該讓大家留在招待所裏喫泡麪自己反而去走穴賺錢，真要有演出，可以大家一起去。

這個時候，矛盾就激化了。

隨後，在央視一些領導的支持下，章金萊馬德華和閆懷禮把持了“出國演出組”，隨着《西遊記》劇組的解散，楊潔導演一時間陷入了被踢出局的尷尬境地。根據“村姑”楊俊的回憶，當時還有“誰去導演家，就不讓誰去新加坡”的說法。

甚至於連最早牽線此事的許鏡清最後也被踢出了“出國演出組”。

雖然，央視負責的出國演出團團長於廣華兩次上門勸楊潔擔任副團長去新加坡演出，畢竟那邊宣傳的是導演帶隊，但已經被傷了心的楊潔死活不同意。

這就是著名的《西遊記》劇組“新加坡商演事件”。也就是這件事，成了楊潔導演說出“十年不看《西遊記》”的根源，也成了續集換人的導火索。

三、伏筆也許早就埋下

蔣大爲的話雖然有些不準確，但有一句話他說對了，那就是“有矛盾，正常，沒有矛盾，反而不正常”。

楊潔導演和章金萊、馬德華和閆懷禮之間的矛盾也不是突然產生的。

首先，楊潔導演的工作作風比較潑辣，脾氣也大，整個《西遊記》劇組沒有不怕她的。因此在六年的拍攝過程中，作爲從頭到尾的三位主演，無疑六小齡童、馬德華和閆懷禮三個人挨的罵也最多。

三人喫的苦多，挨的罵多，出名之後也最火，因此他們在火了之後也難免產生逆反心理。

其次，楊潔導演和馬德華之間是存在一些矛盾伏筆的，就在馬德華受傷時，班底演員李建成替代馬德華演了一集，效果不錯，楊潔導演索性建議李建成繼續演下去，但是李建成沒敢答應。此事傳到馬德華耳朵裏，可想而知他的感受了。

此外，《西遊記》劇組在拍攝時經常和當地羣衆搞聯歡會，因此劇組裏存在一個常設小演出隊，閆懷禮就是這個演出隊的隊長。在籌備新加坡演出組時，閆懷禮是有相當話語權的。

所以，在《西遊記續集》開拍前，雖然馬德華、閆懷禮和六小齡童都曾去楊潔家裏賠禮道歉，但最後馬德華和閆懷禮還是被換了。

至於爲什麼沒換六小齡童，一方面他是《西遊記》的最大標誌，輕易不會換。最多讓丁健進組給六小齡童一些壓力。另一方面，新加坡商演事件時，六小齡童還年輕，當時的他性格很柔和，甚至有些膽小怕事，在大主意上恐怕還要聽馬德華和閆懷禮的。他們倆可算是北京城裏的老炮兒。

當然，別忘了，猴嫂於虹和楊潔導演關係很好，這也是一個重要因素。

此外，即使是師徒五人含徐少華之間關係也有一些微妙。比如馬德華曾說徐少華退出是因爲五塊錢片酬，明顯不符合邏輯。還有他在接受採訪時“堅決否認”六小齡童娶於虹是爲了調到北京來。嗨，馬老師，您要不否認，我們真不知道還有這個說法。

四、我們該怎麼看？

在這個《西遊記》劇組恩怨羅生門中，我們該如何看待呢？

筆者認爲，我們可以從兩個角度看：

一個是楊潔導演的角度。

楊潔導演對六小齡童、馬德華和閆懷禮有知遇之恩，這是顯而易見的。要知道，在《西遊記》劇組成立前，除了遲重瑞和徐少華在演藝界小有成就之外，其他四人含汪粵都是小角色。

六小齡童只是一個怯生生的清秀小夥子，猴戲遠不如六齡童的徒弟十一齡童劉建楊出色，要不是六齡童竭力推薦自己的兒子，楊潔導演就會直接去找劉建楊了。

汪粵則是剛剛大學畢業，馬德華和閆懷禮都是不出名的小演員。

有人說是六小齡童和馬德華他們造就了《西遊記》的輝煌，其實這個說法並不準確。以楊潔導演曾看上的董志華《功夫》裏阿鬼和劉建楊的資質，他們塑造孫悟空就一定不行嗎？

此外，楊潔導演並不反對馬德華他們去走穴，她只是希望這幾位明星不要喫獨食，商演走穴能帶着劇組其他演員一起賺錢，畢竟六年拍下來，其他人也付出了很多。比如班底演員項漢、李建成、葉以萌、楊斌、徐霆雷等人也是有很大功勞的，只是分工不同沒有成爲明星罷了。

可能現在看楊潔導演的這種想法似乎有些理想化，但在八十年代那個環境看，楊潔導演的想法和做法是沒錯的。

從馬德華、閆懷禮等人的角度看呢。

首先，他們也付出了六年心血，如今一朝成名自然想抓緊賺錢彌補自己六年裏的辛苦。

此外，《西遊記》已經殺青，劇組解散，楊潔導演再命令他們服從也沒了依據。

最後，去新加坡演出是央視組織的，不算走穴。

應該說，從馬德華他們的角度看似乎也有些道理，但蔣大爲還有一句話也說對了：“沒有楊潔導演，哪有你們的今天。”

所以，最終在1994年馬德華領頭、閆懷禮和六小齡童一起去了楊潔家賠禮道歉，他們肯定清楚，沒有楊潔，《西遊記續集》根本玩不轉。

說在最後的話，其實楊潔導演是一位很念舊的人，她之所以在《西遊記續集》中換了好幾個人，也有一些報恩和念舊的想法在。

楊潔導演在1988年到1998年之間一直很不順利，她先後拍攝了《西施》、《司馬遷》、《濟公活佛》、《朱元璋》、《土家第一軍》和《武夷仙凡界》等作品，可謂高產。

但這些作品無一例外在拍攝時都困難重重，缺乏資金是最大的障礙。在拍攝《土家第一軍》之後，她甚至要張口向開公司的“二郎神”林志謙開口要了一萬塊錢給劇組發拖欠的工資。

在這個階段裏，徐少華、崔景富、劉大剛和作曲家姚明都給了楊潔導演很大的幫助，尤其是徐少華和崔景富兩人，徐少華作爲主要演員連續出演了多部楊潔的電視劇，同樣也沒賺到什麼錢。崔景富則是楊潔的副導演，爲她跑前跑後出了很多力。

因此，念於舊情，在拍攝資金寬裕的《西遊記續集》時，楊潔導演拉上了幾位舊部，這當然也是可以理解的。

當然，也正是念於舊情，雖然在《西遊記續集》時楊潔導演放棄了馬德華和閆懷禮，但他們倆畢竟也曾在《西遊記》中立過大功，因此在進入二十一世紀後，《西遊記》劇組還是恢復了其樂融融的氛圍。

曾經的苦難，就是最好的友情見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