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mai亂石,一塊堆着一塊,層層疊疊,一口氣堆砌到天空中。站在石堆腳下凝望的我,想起了海子詩歌裏的“一塊孤獨的石頭坐滿整個天空”。

亂石,一塊堆着一塊,層層疊疊,一口氣堆砌到天空中。站在石堆腳下凝望的我,想起了海子詩歌裏的“一塊孤獨的石頭坐滿整個天空”。這裏坐滿天空的不是一塊石頭,而是由萬千個石塊築起了歷史的長城。同樣的孤傲、蕭條,不過少了一絲蒼涼,多了一份讓人歎爲觀止的壯觀。

起風了,吹落了石堆上碎小的沙石,也把額頭上零星的髮絲吹入我的眼裏。我反手把頭髮紮成一束馬尾辮,與身邊同樣在整裝待發的五個同伴,準備征服我們眼前的野長城。

俗稱的 “野長城”多指位於北京郊外懷柔區的箭扣長城。從市中心需要兩小時的車程,經過無數蜿蜒的山區,終於抵達長城的起點,那是個山坡,山坡上有一堵牆。

踩着吱吱嘎嘎的木梯登上去,才見識到想象中的“野”——枯黃的草木雜然叢生,未經修葺的石塊鋪滿一地。野長城一直蜿蜒,消失在萬壑千巖之間,又從險峯斷崖上出現;最終延伸至遠方,化爲山水畫裏的背景。

箭扣箭扣,據說由於形如滿弓扣箭而得名。這裏也被譽爲明代萬里長城最著名的險段之一,顯然不是像我這麼怕高的人應該來探險的地方。

箭扣上,每踏出的一步雖然說不上步步驚心,但踩的都是實實在在的荒蕪,難免會讓人下意識的抓着那些撐起自己體重的、一塊塊突出的棱角,彷彿抓得越緊就越代表自己謹慎。

高度是讓人又害怕又嚮往的東西。一方面,離地面越遠就是離天空越近,讓人想虔誠的一步步往上走,就像朝着自己的理想與願景邁進一樣。

另一方面,害怕往下,不是害怕跌倒墜落,而是怕被地心引力往下拉拽的恐懼——那無助、並完全脫離控制的處境。對於控制慾很強的人類而言,或許善於挑戰規則,但不喜歡被左右的命運。面對萬有引力的定律時也不例外。

沿途陡峭的長城壁上,一磚一瓦透露着古老和滄桑。摸着粗糙的牆面,會感覺每一塊石頭都在訴說着自己的故事。這碎石間埋葬了多少人的血水淚水,風塵裏又掩蓋了多少呢喃與嘆息。無人可想,也無人而知。

箭扣於我而言,不加任何修飾,更赤裸地還原了“過去”。是雄偉還是罪過,無人能定奪;唯一能確定的是,在歷史的長河裏,有無數人來過,但又沒有多少人能留下痕跡。

歷史本沒有絕對的對與錯,真與假。但在這些真真切切的遺蹟面前,無法否認的是“存在”與“消亡”。而我們,只能順着這些時間的痕跡,去想象背後那千百年的風沙雪月。留下的僅是一個殘念,一個幻想,一個個無聲的感嘆。風起,又吹亂了思索。

登上這段旅程的最高點“鎮北樓”時,有種前所未有的成就感。看着百里外的起點,彷彿能看見城腳下的自己,眺望這裏時所說的“不可能”。當然,沒有什麼是“不可能”的,就如萬千步的開始,真的就在腳下。

烽火臺上陽光很暖,同時寒風又刺骨。站在頂端,崇山峻嶺,景色何止一覽無遺——綿延的山脈夾雜着濃厚的歷史感,彷彿在告訴我們:這就是中原,這就是天下。立足於此,整片江山都是我們的。

些許能體會到古代君主的氣魄與雄心霸氣。畢竟達到了最高點,會覺得沒有什麼是過不去、做不到的。也只有親自站在這裏,才能完全領會到箭扣的這般風骨。

於是,在我們摸過數不清的石頭裏,石頭的記憶中也會有千萬個我們。一個個影像將會錯綜、交疊,並最終構成這幅屬於箭扣的萬里江山圖。

圖景裏,我們都是一個個渺小的點,期盼在這偉大的景象裏證明我們的存在。但不論我們來或不來,這景色將永遠壯觀,也會屬於每個到來的人。

箭扣也如天下。天下始終是天下,即是所有人的,也不會是任何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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