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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不拾遺”的回憶

　　作者 劉國華

　　人是善於健忘的動物。這纔過去了僅僅幾十年，就有人懷念起過去的“路不拾遺”的年代了。這一下就勾起了我對那個“路不拾遺”年代的一些記憶來。

　　六七十年代，那時的人都很窮，但似乎精神上倒不“貧窮”，這種心態和魯迅老頭兒筆下的阿Q老兄有些類似。反正都窮到那個地步了，一個帶泥的羅卜，一段與尼姑的巧遇都能激發出無限的想象力和活力來。所以，那時的人們都好鬥，就像打了雞血的公猴，充滿精神活力。

　　但除了精神上自認爲的不窮之外，其餘的方面還真沒有什麼可炫耀的資本。記得那時一個現在看來很奇特的現象，就是那時放在自行車車棚裏的車子都有鈴鐺，而鈴鐺上都沒有鈴鐺皮。說到車子，現在的人當然地往轎車上想，那時如果誰把車子想像成轎車，那估計他可能是來自於外星球的人。因爲那時相當多的人是連轎車見也沒有見過的。就是自行車，也是有錢的富裕人家的可以頂多半個家當的足可以炫耀的財產。

　　現在的年輕人可能就要問了，爲什麼自行車車棚裏的自行車沒有鈴鐺皮呢？這個問題在今天看來就太小氣、太不值一提了，因爲鈴鐺皮就裝在自行車車主的褲兜裏，之所以把它裝在褲兜裏，其實也沒有別的意思，就是怕鈴鐺皮被別人偷了。

　　不僅僅是鈴鐺皮，那時只要是自行車上能徒手卸掉的東西，比如車子撐上的彈簧、甚至車子的氣門芯都有被盜的可能性。這當然不是危言聳聽，就是當年那個“路不拾遺”年代裏經常發生的事。

　　英國的達爾文老頭子有個理論叫做“進化論”，他說的是動物界裏動物進化的事。但在我們的“路不拾遺”的年代裏，因爲鈴鐺皮被偷，人們也適用起了進化論:就是在鈴鐺皮上設計了一款“鈴鐺卡子”，這個設計的初衷也極爲簡單，就是爲了防止鈴鐺皮被盜。當然，對於高手而言，這個設計是有可以被攻破的地方的。然而無論什麼時候高手畢竟是極少數。所以，設置上鈴鐺卡子的鈴鐺皮也還有丟失的，但從統計規律來看，就可以忽略不計了。

　　那時的許多人家，都是開了工資先買出夠一個月喫的糧食來，再就是買下一點喫穿用度方面的東西。這也不是別的意思，錢太少了，買完這些，所剩幾乎無幾。如果不先買下這些，萬一算計不周，就有可能這一個月下不來。誰都知道，嘴是最經不起拖欠的地方，一天不喫飯都過不去。

　　那個時候，凡是公共場所的東西，只要徒手能卸下來拿走的，幾乎都待不住。就像公共樓道的玻璃，門把手，公共自來水閥門上的手輪等等，都會成爲被偷的東西。

　　那時的家庭，都沒有什麼傢俱。就像那時的工人家庭，一個三抽屜桌，幾個杌子，往往還是單位發的，就是全部的傢俱。除此之外，就是家裏弟兄姊妹幾個人才能合蓋一牀的被子、褥子，一點個人的衣服。別的，沒了。就那麼簡單。說那時“夜不閉戶”也不過分，因爲大家都窮的叮噹響，即使晚上不關門也沒什麼可丟的東西。

　　回到一開始的話題。那個年代，確實有那麼點“路不拾遺”的意思。但這個“路不拾遺”是因爲大家都眼睛瞪得鈴鐺一般大，安得好好的鈴鐺皮一類物品都能“拾”到家裏去，路上確實再也沒有可以“拾”的“遺”了。

　　喜歡“懷舊”的人們說那時的人樸實，“樸實”到連鈴鐺皮一類的小物件都不能待在它應該待的“工作崗位”上，而必須放到褲兜裏才能防止被盜，那時的人們也真是“樸實”到家了。

　　人有的時候就好犯些“好了傷疤忘了疼”的小毛病。這也難怪，人的腦子是個不停運轉的物件，不讓它想也不現實。讓它想呢，難免會想錯一些事，比如張冠李戴了，比如年代記錯了，比如掛一漏萬了，比如遺忘了，比如……。如果再加上人爲有選擇性的遺忘，有目的的選擇，那這事就更說不清了。

　　“路不拾遺”的年代，但願它別再回來了。

　　授權作者簡介：劉國華，網名，水天茫茫，執業律師，山東省散文學會會員，肥城市作家協會會員，肥城妙音詩社副社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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