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喜小黃臺HBO。

繼史詩級撲街的《權遊》第八季之後，又一次成功把手裏的王牌搞砸。

很多人都在罵「爛尾了，爛尾了」。

魚叔只想說，可惜了，可惜了——

《西部世界 第三季》

Westworld Season 3

作爲承接《權遊》的新王牌，《西部世界》當年的登場是極其風光的。

第一季的製作預算上來就是一個億。

首播收視人數達到330萬，是繼14年《真探》以來，首播收視成績最好的新劇。

IMDb也是一上線就飆到9.3分。

然而誰也沒想到。

四年之後，《西部世界》第三季，在第 8 集的時候就黯然收尾。

熱度和收視率也在肉眼可見地銳減。

豆瓣目前雖然評分堅挺，但打分人數只剩下 4萬，估摸着很多人壓根都沒追完。

相比之下，《權遊》第八季雖然口碑悽慘，但這低分好歹也依然是22萬人真情實感罵出來的。

美國本土數據顯示，第三季的首播集觀看人數，相比於第二季，下降了 57%。

丟了一半。

國外媒體評論，幾乎一水地透露出失望感：

《西部世界 3》的六大問題

《西部世界 3》爲什麼變成了最無聊的劇

《西部世界》再也不「西部」，太可惜了

魚叔在追劇過程中，居然也屢次冒出想要 2 倍速的衝動。

它已經淪爲需要快進的劇！

太可惜了。

總的來說，整個《西部世界》講述了機器人的「覺醒、逃離和進擊」的三個階段。

第一季描摹出機器人被人類奴役的恐怖世界。

在名爲「西部世界」的成人遊樂園裏，機器人被設置爲接待員，爲人類提供種種不堪的服務。

記憶被隨便篡改，身體被虐殺和凌辱，情感被肆意傷害。

他們的外貌和心智已經無限接近人類，卻被後者當做物品一樣濫用和拋棄。

但也正是因爲這些痛苦，加速了機器人自我意識的形成。

尤其以德妹爲代表，成爲最先覺醒的那一個。

並在季末開槍殺死了機器人的創造者。

這一舉動，充滿了對「人類弒神，子女弒父」的比喻。

透露出詩意的科幻，令人慾罷不能。

當人類在園區裏毫無節制地釋放暴虐的邪惡時，我們對機器人生髮出巨大的共情。

甚至希望德妹幹掉人類，建造真正自由的王國。

第二季，是逃離。

機器人叛亂，在西部世界裏引發山洪海嘯般對人類的大屠殺。

園區管理者派駐人類軍隊，進行鎮壓。

德妹在周旋中，尋找到逃離園區進入人類社會的通道。

並且殺死了園區 CEO，複製其外貌代替之。

然後成功混入人類，來到了真實的世界中。

在這一季，導演/編劇諾蘭弟使用了非常跳躍的剪輯。

把原本簡單的劇情搞得很複雜，甚至到了一種故弄玄虛的地步。

引發了大量粉絲不滿，人氣開始下滑。

第三季，是進擊。

德妹混入了人類世界，到底要幹什麼呢？

她的目標是：雷荷波系統。

2019 年-2039 年這 20 年時間內，人類社會發生頻繁動盪。

生態崩潰，總統被刺殺，核能事故，俄羅斯兩次內戰...

於是，一對天才兄弟製造出了這個名叫「雷荷波」的超級 AI 系統。

大至戰爭爆發幾率，小至某個人的死亡日期，它都能作出精準預測。

然後通過暗中蒐集每個人的數據，操縱人類的生活軌跡。

就這樣，人類社會在精確的計算中進入一種平穩但壓抑的狀態。

這個設計，在第三季開播之初，魚叔曾誇過兩句。

編劇似乎是想要傳達一個宏大的比喻：

真實的人類世界，其實與西部世界是一樣的。

人類也是被操縱的傀儡。

雷荷波超級系統確實帶來了長久的穩定，但也加劇了「馬太效應」。

強者越強，弱者越弱。

智商高的人，被給予更多的幫助和支持；

而原本處境堪憂的人，被剝奪了更多的發展可能。

整個社會看起來秩序井然，其實已經處於「算法極權」之下。

人類失去了對自己命運的選擇權。

每個人類的一生，也都像是西部世界裏的機器人，被早早寫好了劇情。

上哪個大學，從事什麼工作，跟什麼樣的人結婚，最後以什麼方式死掉，統統都在電腦文檔裏存儲着。

甚至，對於那些「不規矩」的反叛分子，比如小粉飾演的角色，雷荷波系統也可以將其記憶篡改，然後重新投入使用。

這一切，使得人類和樂園裏的接待員何其相似？

人類自以爲奴役着機器人；

實際上，卻反過來又被人工智能所控制着。

這種賽博朋克的設定不可爲不恐怖，聽起來也很牛 X。

然而，設定鋪得很廣，但後續劇情卻潦潦草草。

魚叔所期待的「爽文模式」，是德妹黑進雷荷波系統內部，藉以對全人類一窩端，實現「反控制」。

人機大戰，想想就很燃。

然而，她卻走了「聖母路線」。

最後做的，居然是抹掉雷荷波，還人類自由。

甚至還因此犧牲了自己的生命。

這一動機令人很困惑：

在西部世界裏，德妹遭受了人類無數次的凌虐和摧殘，她最緊要的任務，應該是掀翻人類暴政吧？

同情敵人當然可以。

但前提不是先保證敵人對自己不再具有威脅性嗎？

在沒有解決人機矛盾的情況下，跳過了自己族羣的攸關利益點，反而爲全人類的自由意志操碎心。

這分明是對自己的殘忍。

最重要的問題是。

破壞了雷荷波系統，機器人就不會再被人類奴役了嗎？

只要德洛斯公司還在，只要控制機器人的系統還在，只要人類的暴虐本性不被限制。

機器人還是會處於地獄之中。

「AI 統治人類」這一套，其實說起來也不新鮮了。

諾蘭弟在自己之前的作品《疑犯追蹤》裏就已經通過 The Machine 這個角色玩過一遍。

如果一定要用這個設定，那也應該由底層人類自身的憤怒來掀翻。

可是，以小粉爲代表的「人類覺醒派」，全程由聖母德妹牽着走。

毫無自主性，全程懵圈，是一個欠缺魅力的角色。

以至於當他最後一刻親手抹除雷荷波的時候，我的內心毫無波瀾甚至有一點想問：

就這？？？

所以，整個第三季的問題就出在這裏：

俗套，偷懶。

原本，《西部世界》最吸引人的地方，是它激發了我們對於「人何以爲人」的思考。

通過研究機器人這個客體的意識形成過程，來反思人類的本質是什麼。

人性到底是什麼。

但或許「人類意識」這個主題的難度太大，又或許喬納森·諾蘭失去了興趣，反正第三季的《西部世界》完全背過臉去，離開了這個迷人而深邃的領域。

就算是回到他所熟悉的「AI 極權」，貌似也並沒有用心澆築這個世界的肌理。

除了劇集之初對未來社會的高科技略有描摹，後續都沒有再繼續填充細節。

顯得單薄，空洞。

犯罪分子賺外快，居然還需要去炸掉 ATM 機取走現金。

移動支付它就這麼不香嗎？

相對比而言，同樣是講述「AI 統治人類」的 2004 年老電影《我，機器人》，描摹出的未來社會都更加鮮活。

機器人負責人類社會的最基本工作。

清潔，遛狗，照顧殘疾人.....

《西部世界》裏高級機器人只用於給富人玩遊戲，卻不投入到人類社會里進行基礎服務和工作。

這也太說不過去了。

本季的一個小高潮，是德妹把雷荷波的資料庫公開，讓所有人類都得知自己被規劃的命運路線。

然後大家要麼拿着手機哭泣，或坐在地上，要麼就是互相吵架.....

說實在的，沒有給我帶來哪怕一丁點的震撼。

我深刻懷疑，諾蘭弟在拍這季的時候錢不夠用，連羣演都請不起了。

在一個高科技未來社會，

文化風貌是什麼樣的？

有沒有形成新的道德倫理觀？

人們的喫穿住行發生了哪些改變？

學校教育發展成什麼樣的形態？

底層人羣過着什麼樣的生活？

以上世界觀架構的細節，統統都是模糊不清的。

所以攝像機心虛。

幾乎始終都懟到人物的臉上，不敢拿開去拍攝更爲廣闊的社會圖景。

本季的主題是：

自由意志並不自由。

看來，主創們也沒有想結束就結束的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