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標題:汪曾祺丨那些久久不散的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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朗讀者

楊鑫,江蘇廣播電視總檯形象之聲

李靜,《慢聲慢讀》特約朗讀人,慢書房書友。

▎ 朗讀原文

昆明的花

汪曾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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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茶花

張岱的文章裏不止一次提到“滇茶一本”,雲南茶花馳名久矣。茶花曾被選爲雲南省花。曾見過一本《雲南茶花》照相畫冊,印製得很精美,大概就是那一年編印的。茶花品種很多,顏色、花形各異。滇茶爲全國第一,在全世界也是有數的。這大概是因爲雲南的氣候、土壤都與茶花特別相宜。

西山某寺(偶忘寺名)有一棵很大的紅茶花。一棵茶花,佔了大雄寶殿前的院子的一多半——寺廟的庭院都是很大的。花開時,至少有上百朵,花皆如湯碗口大。碧綠的厚葉子,通紅的花頭,使人不暇仔細觀賞,只覺得烈烈轟轟的一大片,真是壯觀。寺裏的和尚怕樹身負擔不了那麼多花頭的重量,用杉木搭了很大的架子,支撐着四面的枝條。我一生沒有看見過這樣高大的茶花。

茶花的花期很長。我似乎沒有見過一朵凋敗在樹上的茶花。這也是茶花的可貴之處。

湯顯祖把他的居室命名爲“玉茗堂”。俞平伯先生在一篇文章裏說,玉茗是一種名貴的白茶花。我在《雲南茶花》那本畫冊裏好像沒有發現“玉茗”這一名稱。不過我相信雲南是一定有玉茗的,也許叫做什麼別的名字。

02

春雨既足,風和日暖,圓通公園櫻花盛開。花開時,遊人很多,蜜蜂也很多。圓通公園多假山,櫻花就開在假山的上上下下。櫻花無姿態,花形也平常,不耐細看,但是當得一個“盛”字。那麼多的花,如同明霞絳雪,真是熱鬧!身在耀眼的花光之中,滿耳是嗡嗡的蜜蜂聲音,使人覺得有點暈暈乎乎的。此時人與櫻花已經融爲一體。風和日暖,人在花中,不辨爲人爲花。

03

曾到一位紳士家做客——他的女兒是我們的同學。這位紳士曾經當過一任教育總長,多年閒居在家。每天除了看看報紙,研究在很遠的地方進行的戰爭,談談中國的線裝書和法國小說,剩下的嗜好是種蘭花。他的客廳裏擺着幾十盆蘭花。這間屋子彷彿已爲蘭花的香氣所窨透,紗窗竹簾,無不帶有淡淡的清香。屋裏屋外都靜極了。坐在這間客廳裏,用細瓷蓋碗喝着“滇綠”,看看披拂的蘭葉,清秀素雅的蘭花箭子,聞嗅着蘭花的香氣,真不知身在何世。

我的一位老師曾在呈貢桃園住過幾年,他的房東也是愛種蘭花的。隔了差不多四十年,這位先生還健在,已經是一位老者了。經過“文化大革命”,他的蘭花居然能保存了下來。他的女兒要到北京來玩,勸說她父親也到北京走走,老人不同意,他說:“我的這些蘭花咋個整?”

04

波斯菊與美人蕉

波斯菊葉子極細碎輕柔,花粉紫色,單瓣,瓣極薄。微風吹拂,花葉動搖,如夢如煙。

我原以爲波斯菊只有南方有,後來在張家口壩上沽源縣的街頭也看見了這種花,只是塞北少雨水,花開得不如昆明滋潤。在沽源看見波斯菊使我非常驚喜,因爲它使我一下子想起了昆明。

波斯菊真是從波斯傳來的麼?那麼你是一位遠客了。

昆明的美人蕉皆極壯大,花也大,濃紅如鮮血。紅花綠葉,對比鮮明。

我曾到郊區一中學去看一個朋友,未遇。學校已經放了暑假,一個人沒有,安安靜靜的,校園的花圃裏一大片美人蕉赫然地開着鮮紅鮮紅的大花。我感到一種特殊的,顏色強烈的寂寞。

05

葉子花

葉子花別處好像是叫做三角梅,昆明人就老是不客氣地叫它葉子花,因爲它的花瓣和葉子完全一樣,只是長條的頂端的十幾撮花的顏色是紫紅的,而下邊的葉子是深綠的。青蓮街拐角有一家很大的公館,圍牆的牆頭上種的都是葉子花。牆頭上種花,少有。

——《人間草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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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間草木》

汪曾祺

北京時代華文書局

內容介紹

《人間草木》是汪曾祺先生的經典小品文集,他用極簡的筆,極淡的墨寫出了草木山川、花鳥蟲魚的人味,寫出了鄉情民俗、凡人小事溫潤的鄉土味;以一顆從容豁達的心寫出了世間的美好與靈動。他的筆尖下總是有着一連串的驚喜:清晨薄霧裏帶着露珠的潔白的緬桂花,明亮、豐滿而使人豐滿的昆明的雨,飽漲着花骨朵的木香,自得其樂的梔子花,巷子裏賣楊梅的苗族女子柔柔的聲音,聯大那些令人難以忘卻的師友,抑或是沒有大喜大憂、沒有煩惱、無慾望亦無追求、天然恬淡、抱膝閒看一切的“活莊子”般的鬧市閒民。汪曾祺先生一生都對生活投入真情,那水洗般的文字有種洗滌一切紅塵世俗的力量,賦予了作品無限的生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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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丨汪曾祺

朗讀丨李靜&楊鑫

錄音剪輯丨雨花

編輯丨Wey Le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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