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10月，一起令全國氣憤的兇殺案發生在東北大連市。

寒冷的傍晚，只有10歲的女孩王某被拋屍在一片綠地。可憐的孩子脖子被掐紫，胸口、腹部被捅了7刀，血跡流了一地，衣服破碎不堪。

受害者，10歲女孩王某

殺人的兇手是隻有13歲，身高卻一米七有餘，宛如成年男子的蔡文舉。至於他殺人的原因，沒有什麼特別的原因，就是單純變態。警方懷疑他對女童有性衝動，並且渴望體驗殺人。

女孩遺體發現地

圖源：三聯生活週刊

更可怕的是，蔡文舉還是被害女孩家蔬菜店的常客。這名還在上初二的兇手，被周圍的人評價爲“禮貌、大方”，卻在親手殺害了小女孩後，表現出了令人毛骨悚然的冷靜，並且毫無愧疚。

蔡文舉

女孩的家人發現孩子失蹤，慌忙四處尋找時，他還裝作關心，尋問女孩的父親“孩子找到沒有”、當被他親手殺害的女孩屍體被發現，他甚至還在看熱鬧的人羣裏喊着“真死了啊？”

就連被警察帶走盤問時，他還在班級羣裏演戲，說自己背鍋、冤枉、還“熱心”地更新着案情進展，甚至自己做着犯人是誰的推理遊戲，極力飾演着一名局外人。

圖源：三聯生活週刊

而今天，這起殘忍的謀殺案終於開庭。庭審的結果並沒有令墜入地獄的女孩家人們好過一些。

非公開庭審上，殺人犯蔡文舉以及他的家人，一個人沒有到場，只有代理人出席。

而蔡某某今年仍未滿14歲，因“年齡太小”被暫時被赦免刑事責任，只收容教養3年。

原告訴訟書

圖源：成都商報

望着被告席，受害女孩王某的母親悲從中來。她沒有得到一句來自犯人和犯人家屬的道歉，她得到的只有“犯人未滿14週歲免負刑事責任”，和一具破碎的女兒的屍體。

她仍不能火化自己的孩子，因爲她要的正義，仍沒有到來。

受害者母親

圖源：紅星視頻

未成年人犯罪究竟是否應該被特別寬恕？在再次回顧13歲蔡文舉殘害幼女的慘案時，讓人會想起了去年一件撼動整個英國的案件。

16歲的英國少年，殘殺並性侵一名6歲女童，棄屍山頭。

兩個案子有着極其多的相似：未成年犯罪、熟人作案、手法殘忍、別人眼裏的好孩子、極度冷靜、毫無悔意...

圖源：bbc

只有一點不同，這名16歲的英國少年犯，被狠狠判下了終身監禁。

圖源bbc

16歲的蘇格蘭“殺童魔”

Alesha MacPhail——6歲的小姑娘，老師形容她愛笑，喜歡學習新東西，和一家人幸福的生活在蘇格蘭如田園牧歌般的布特島上。

布特島只有7000人口，幾個街區內的人都互相熟悉。Alesha的父母離婚後，她和爸爸、爸爸的女友以及爺爺奶奶住在湖邊的小屋。

圖源bbc

她的生活本該一輩子如此平靜愉快，但那天晚上Aaron Campbell闖入了她的房間。

Aaron Campbell絕不是個會被人當做犯罪對象懷疑的男孩：剛滿16歲，性格非常開朗，在學校是最受歡迎的孩子之一。他有着大幫的朋友，他的社交網站上更是集結了很多粉絲。

他喜歡運動，經常上傳跑酷的視頻。朋友們都說他“迷人而且幽默”。只有很少人看到了他開朗外衣下偶爾透露出的邪惡。

Campbell癡迷於都市怪談中的殺童魔“Slenderman”的故事，這是一個身材瘦高，沒有面孔，喜歡在黑暗中綁架和殺害兒童的怪物。

Slenderman的形象

他喜歡在私下殺死流浪貓，扒下動物的毛皮，他曾在十三、四歲的時候被指控性虐待同齡女孩，並熱衷於向朋友展示露骨的照片。

2017年，只有14歲的Campbell就曾經認真地和朋友表示，他很想知道殺人是什麼感覺，而且可能會爲了探索這種感受，在未來的某天真去殺人。

2018年7月2日晚，Campbell還在和同學們慶祝高中期末考試結束，就像一羣普通的英國青少年一樣，在同學家中蹦迪，玩真心話大冒險遊戲。

到了凌晨時分，學生們漸漸散去，Campbell決定步行10分鐘回家。但在半路上，他看見了一棟熟悉的房子——小女孩Alesha和一家人居住的小屋。

Campbell早先就認識小女孩的爸爸，對她家裏的情況也挺清楚。他突然冒出了進去偷錢的想法。由於小鎮上的治安非常好，人們經常夜不閉戶。

而Campbell就順着小女孩家的前門走進去，路過廚房時還拿上了一把刀。在尋找家裏的錢時，Campbell進入了小女孩Alesha的房間。

看到Alesha在牀上安睡，16歲的少年竟然改變了作案計劃。他想到幾年前自己說的“殺人實驗”，覺得這個毫無還手之力，甚至還在睡夢中的小女孩是個絕佳的試驗品。

“一見到她，我想到的就是把她殺了。”

他默默把熟睡中的Alesha抱起來，走出房子，朝深夜荒涼的海岸走去。夜裏的冷風把女孩吹醒了，孩子發現自己不在家時有些緊張，還問Campbell發生了什麼事。

Campbell很狡猾，真的很狡猾。他知道要讓女孩放鬆警惕，才能大搖大擺的作案。他跟Alesha說，自己是她爸爸的朋友，正在送她回家。

Campbell的僞善甚至做到了當小女孩抱怨外面好冷的時候，他脫下來身上的帽衫給女孩“溫柔”地蓋上。因爲他享受這種取得別人信任，再將無辜的靈魂撕碎的快感。

女孩被扯掉的衣服

這個所謂的16歲陽光少年，把Alesha帶到了石灘上，一刀一刀捅向小女孩的身體。總共117刀！女孩從尖叫到失去呼吸，他變態地一直刺向女孩。

沒有人能聽到小姑娘絕望的呼喊，天知道那會有多麼無助。

在Alesha已經奄奄一息時，她被男生性虐，掐死，然後身體被肢解。

Campbell成爲了他想成爲的殺童魔。

此案的兇器

一夜過去，他像沒事人一樣回到自己家，而Alesha的奶奶卻在清晨發現孫女的牀空了。老人驚慌失措地叫醒了全家人，Alesha的爸爸、繼母、爺爺奶奶、周圍的所有的鄰居都出動。

警方也在第一時間調來了直升機進行地毯式搜索。在熱心幫忙的身影中，一個人格外刺眼——兇手Campbell。

泰然自若，不後悔殺人

負責案件的警察後來表示：“我覺得他一直知道自己會被抓住，但他不在乎。”因爲殺人，欣賞着別人因爲自己的“作品”而傷心、痛苦，這是能讓Campbell高興的事。

當搜索行動開始時，Campbell簡直是第一時間加入了熱心羣衆的隊伍。他讓媽媽幫着找人，而他自己還專門發短信安慰小女孩的繼母：

“別擔心，我相信她不會走太遠的。”

受害者的父親和女友

他在facebook上點讚了小女孩父親的尋人啓事，還在學校的羣聊裏反覆“安慰”同學們——她會出現的。（熟悉嗎，幾乎和蔡文舉一模一樣）

他說的沒錯，在小女孩被報告失蹤僅僅3個小時後，警方的電話打到了Alesha家。爸爸沒有聽到好消息，因爲他的女兒死了、被殘殺、大卸八塊後隨意扔在地上。

整個社區都陷入了恐慌，警察開始挨個排查周圍的住戶。鎖定嫌疑人是Campbell的過程並不難，但Campbell冷靜外表下的邪惡還是震撼到了警察。

他們從來沒有見過如此滅絕人性的嫌疑人。

面對警方的盤問，他拒不認罪，警方質問他爲什麼小女孩身上有他的精液時，他居然編造出了一個有模有樣的故事，陷害小女孩的繼母。

Campbell家的監控顯示他當天的行蹤

他說Alesha的繼母最近和他發生過性關係，她存起來了帶有他體液的安全套，然後在殺了Alesha後，嫁禍於他。

他指責Alesha的繼母出軌，與未成年的他發生性關係，一下子把責任全推回了已經痛苦不堪的Alesha家。

警察知道他在撒謊，更噁心的是，Campbell也知道警察明白自己是在撒謊，但他享受耍的人團團轉，站在舞臺中央的感覺。

很快警方就收集到了有力證據，向Campbell提起公訴。至此，他仍然不承認殺人，因爲他還有戲沒看夠。

因爲他拒不認罪，對律師提出的問題裝傻充愣。使得法庭不得不反覆描述6歲的Alesha受到的折磨和虐待的細節。

Alesha痛苦的家人們坐在旁聽席上，多次因爲過度悲傷而離開現場。

左邊爲女孩悲痛的生母

而兇手Campbell呢？他毫無表情，口齒清晰，邏輯縝密，一動不動凝視着前方。

他後來告訴一位心理學家，他覺得這件事很好笑，好笑到他不得不閉緊自己的嘴，免得自己笑出聲來。他說，他從來不後悔殺人。

圖源daily record

最終審判：不放過年少的惡魔

2019年2月，庭審持續了整整9天，Campbell才慢慢承認了所有罪行。在三個小時的陪審團討論後，16歲的Campbell被判有罪。

下面最重要的就是量刑。通常，對於青少年犯罪的準則就是要給與犯罪者改進的機會，考慮到年齡適當減刑。但Campbell沒有因爲年齡小而得到法律的垂憐，他被判處無期徒刑——英國最嚴重的刑罰。

儘管Campbell在法庭上辯解自己被母親虐待、自己有抑鬱症、行兇前曾喝過酒。但這所有的說法都被法官馬修斯勳爵駁回。

他在判決書上清楚地表達了爲什麼Campbell雖然是未成年，但不配擁有更輕的刑罰：

這名16歲的罪犯被判處無期徒刑，24年後有申請假釋的資格。

英國的法律是這樣的：不論年齡大小，所有被告人，包括18歲以下被判處終身監禁的人，理論上只有在法官撤銷判決，或服刑人死亡時才能結束監禁。

但作爲人道主義考量，無期徒刑擁有假釋期，也就是最低服刑期限。在Campbell的案子中，他在坐滿24年牢後，會得到再次量刑的機會。

但注意，這不意味着犯人在24年後就可以出獄，是否假釋決定權在法官手裏。

女孩的葬禮上粉紅色的小棺材

而本案法官馬修斯勳爵當時就表示：考慮到他毫不知錯的情況，讓他迴歸社會是不可能的。也就是說，即便法庭給了Campbell機會，他仍可能牢底坐穿。

他空前的殘忍，應該得到空前的處罰。

此案對與英國的轟動，還創造了一項新歷史。爲了保護未成年人，法庭上的18歲以下孩子的照片和名字，都不得予以公開。

但英國人氣憤，憑什麼不曝光這個毫無人性的惡魔？僅僅因爲他才16歲，就能讓他在犯下如此罪行後逃過社會的譴責？

媒體因此聯合發起了一場撤銷Campbell保密限制的行動。經過多方的努力，蘇格蘭歷史上第一次法官同意撤銷了少年犯的保密限制。新聞媒體可以自由發佈犯人的無馬照片和姓名。

這是特例，這是極端的特例，這不代表以後的少年犯都會受到這樣的待遇，這不代表着所謂的人道主義危機。因爲這個案件中，危害已經超過了年齡，那麼就應當考慮如何更加合理的處理這名犯人。

判決過後不久，首相鮑里斯立即開啓了一項立法計劃。他想要收緊英國對於兒童謀殺案的量刑政策，希望謀殺兒童情節嚴重者，無論年齡，都可以得到無期徒刑的重罰。

奧斯卡王爾德說：每個聖人都有過去，每個罪人都有未來。法律應當給予人改過自新的機會，但並不是人人都值得擁有這個機會。

回到文章開頭，大連13歲男生殺害10歲女孩的案子中。羅翔老師認爲降低刑事責任年齡，勢在必行。

他的一段話值得思考：

而承擔這個懲罰的年齡限制到底是多少，羅翔給出的建議是12歲。因爲現代青少年普遍在12歲就有分辨大是大非的能力。

因爲12歲就應該知道殺人不對，應該知道不要把刀子捅進別人的胸膛，應該知道什麼是善什麼是惡。

13歲的蔡文舉應該知道，16歲的Campbell應該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