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1997年,湖北電視臺紀錄片編導張以慶發現了交響樂團演出時,在舞臺一側隨着樂隊演奏作出各種指揮動作的舟舟,只見他如此宿醉,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觀衆將舟舟自身的情況與指揮連在一起看,大受感動,媒體稱其爲“天才指揮家”。

  如果不是因爲年齡太小,很多人應該記得舟舟,那個曾被鋪天蓋地報道的“天才指揮家”。

  然後不知什麼時候開始,有關他的報道慢慢變少,觀衆也慢慢忘記,更不知道舟舟如今過得怎樣。

  舟舟生於1978年4月1日,愚人節。然而當時接受這個上天開出的玩笑的卻是他的父母。

  在交響樂團裏當低音提琴手的父親胡厚培當時37歲,得一兒子本是一大樂事,卻被告知其兒子是我國病發概率爲500萬分之一的先天愚型患者。

  舟舟的母親受此打擊痛不欲生,父親胡厚培想得更多的是該如何照料他長大。一個智力有缺陷的孩子,大概就如水面上的一葉小舟,天好時或能一時安穩,風浪來了就只能隨之飄搖不定了。

  爲此,胡厚培爲兒子取名胡一舟。

  生來就不尋常的胡一舟自然跟大多數普通人的童年不一樣。有些父母不許自己的孩子跟他玩,而跟他玩的孩子有些不但罵他“傻子”,還合起來欺負他。

  胡厚培希望以愛來彌補自己孩子先天的不幸,給買了許多玩具,但舟舟一出門就被搶,甚至還被幾個大孩子趴光衣服孤零零地在外哭,被大人找到時都分不清他臉上的是雨水還是淚水。

  胡厚培想送舟舟去一間培育智障兒童的學校,無奈學費太高拿不出,於是他決定自己教,到樂團上下班也常帶着舟舟。

  舟舟長期待在樂團,對這裏的排練與演出無比熟悉。加上這裏的大人不像外面的孩子,不但不欺負他,還處處照顧他。

  這裏讓舟舟感到安全、放鬆,於是他便去聽、去看、去觀察自己身處的世界。指揮棒似有魔力,一劃音樂就響起,一個安全舒適的世界就來到面前。

  6歲那年,在交響樂團叔叔阿姨的玩笑邀請下,舟舟拿起指揮棒,認真且專注地模仿起指揮,連樂團指揮推眼鏡的動作都沒落下。

  模仿指揮揮舞指揮棒時的舟舟,看起來跟平時不一樣,別的不說,起碼顯得自信。父母爲了給以鼓勵,帶着舟舟到商場挑獎品。

  結果舟舟啥也不要,只想要指揮棒。

  1997年,湖北電視臺紀錄片編導張以慶發現了交響樂團演出時,在舞臺一側隨着樂隊演奏作出各種指揮動作的舟舟,只見他如此宿醉,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

  經過10個月的跟蹤採訪拍攝,紀錄片《舟舟的世界》誕生,舟舟的命運也就此改變。

  這部獲獎無數的紀錄片在湖北電視臺播出後,中央電視臺也播了,後來還傳到了香港、臺灣、歐美等地。

  1999年,舟舟受中國殘聯邀請參加新春晚會,舞臺上與他合作的是中央芭蕾舞劇院交響樂團。

  上臺前,舟舟並不緊張,只是問了一句:會有人給我鮮花嗎?

  演出過程也很順利,或許舟舟並不覺得是演出,他只是又一次沉浸在那個安全舒適的世界裏。

  很多觀衆哭了,報以舟舟雷鳴般的掌聲,於是胡厚培也哭了。

  首場演出結束,中殘聯主席抱着舟舟激動地說:一切生命都是偉大的。

  一夜之間,關於舟舟的報道鋪天蓋地,媒體都開始稱他爲“天才指揮家”,並開始受邀到全國各大城市演出。

  2000年5月19日,舟舟與斯瓦辛格牽手共赴慈善義演,劉德華摟着他唱歌。

  隨後,舟舟還受邀請到美國演出,甚至在世界級音樂殿堂卡耐基音樂廳,與美國十大樂團之一的辛辛那提交響樂團合作。“天才指揮家”舟舟受到了世界各地的歡迎。

  觀衆是善良的,曾有姑娘表示願意嫁給舟舟,照顧他以後的生活。

  父親張厚培是清醒的,從一開始他就反感“天才指揮家”這個稱呼,他深知舟舟雖然樂感好,但缺乏樂理訓練,甚至都稱不上真正的指揮,更別說天才。

  張厚培面對媒體,只是說:感謝大家陪舟舟一起玩。

  舟舟被稱爲“天才指揮家”那幾年,靠演出掙了些錢,一家人的生活有了改善,患了病的母親也得以在醫院接受治療。

  觀衆將舟舟自身的情況與指揮連在一起看,大受感動,媒體稱其爲“天才指揮家”。火了幾年後,有人反對本是媒體冠以舟舟的這個稱號,說舟舟的指揮不過類似於舞蹈。

  2006年,母親去世,那時舟舟的演出已經很少。

  有樂團看其名字還值點錢,想以舟舟的名字成立樂團,開出每月幾萬元的月薪。看上這一點的人不在少數,都是企圖靠着舟舟的名字搞噱頭換取利益,只要有了舟舟,60人的樂團他們二三十人就敢幹,還打出“大型交響樂團”的海報。

  胡厚培很生氣,認爲這不只是在敗壞舟舟,也是在敗壞他們自己。但舟舟的確喜歡指揮也只會指揮,於是胡厚培接了樂隊自己幹。

  看舟舟演出的人越來越少,胡厚培又始終堅守樂團48人的底線,入不敷出,樂團於2013年關閉。

  2016年,舟舟患上肺癌,幸運的是在深圳經過十個月的治療,痊癒了。

  而舟舟也被深圳的一家殘疾人藝術團簽下,在爲其安排的十平方的宿舍裏,父子倆相依爲命。

  2019年,胡厚培中風後行動不便,年過40的舟舟開始包攬家務活。

  “我洗碗、拖地、倒垃圾,還要演出掙錢,照顧爸爸。”

  從“天才指揮家”的萬人追捧到無人問津,其中的變遷,或許舟舟感受不大,他沉浸其中的或是那個讓自己感到放鬆的世界。

  而胡厚培如今最擔心的是,自己走後,誰來照顧舟舟?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