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忘情

1948年11月18日7時許，邱清泉給第96師師長鄧軍林打電話，稱據空軍偵察，當面華野部隊正在潰退，要求第96師以裝甲車爲先導，大膽追擊。8點多，裝甲車連連長和第288團團長周德宣報告稱：二陳集附近有敵軍，第286團團長鍾裴章也報告二陳集有敵軍。鄧軍林審問被俘的華野戰士，均稱蘇北兵團並非潰退，而是有計劃地後撤。狂妄的邱清泉根本不信，堅持要第96師大膽追擊。

9點多，裝甲車連配合蔣軍第288團1營從二陳集西面村莊空隙鑽進去偵察。部隊剛進村，就遭蘇北兵團三面火力射擊，偵察部隊慌忙退回，步兵傷亡很大。第288團團長周德宣向鄧軍林報告，裝甲車不肯協作，不掩護，只顧自己逃跑，造成第288團1營傷亡70餘官兵。鄧軍林一氣之下，下令將裝甲車連連長捆起來槍斃，後經衆人求情才作罷。經此一戰，18日一整天，蔣軍第96師都沒敢再追擊。

雖說蔣軍第96師的追擊沒取得實質性戰果，但邱清泉還是將牛皮吹上了天，他向南京報告說，第2兵團在徐東“消滅對手20萬”，取得空前“大捷”。

11月18日黃昏，邱清泉命令第96師趕往林佟山東，守備原來的狼山、鼓山、牛山一帶陣地。鄧軍林剛回張莊師指揮所，邱清泉就來電質問爲什麼鼓山陣地丟失而不報告，並要求立即奪回。鄧軍林反駁說，17日晚丟失鼓山時，他奉命率師主力增援74軍，鼓山由第287團留守，歸軍部直接指揮，責任顯然不能由他來負。

鼓山陣地居高臨下，可以瞰制蔣軍第70軍的全部陣地。如果不能奪回，狼山也守不住。不過，對於邱清泉這道當晚奪回鼓山陣地的命令，第70軍軍長高吉長認爲不妥，因爲該軍歷來不慣夜間攻擊，第96師剛調回，還沒來得及喘口氣，因此要求改爲19日拂曉反攻。邱清泉聞言大怒，認爲高吉人違抗軍令，嚴令他立即督促第96師反攻。高吉人仗着自己是杜聿明一手提拔起來的老部下，與邱在電話裏吵起來。

18日19時，守備狼山的蔣軍第286團陣地上響起了密集槍聲，團長鍾裴章向鄧軍林報告說，華野發起了進攻。21時許，第286團3營陣地被華野攻佔。第96師預備隊增援上去，反覆易手三次陣地。鄧軍林令第288團抽1個營增援，這才保住了狼山。

18日晚，粟裕再次調整了打援部署：兩廣縱隊在三堡以南監視敵人，華野3縱東移至寶光寺、寶蘭一帶集結，配合蘇北兵團突擊東進兵團側背。總預備隊華野1縱調歸蘇北兵團指揮，韋國清命令華野12縱監視潘塘之敵，保障兵團主力左側安全，自已親率第1、第2、（中）11、魯中南這4個縱隊避開潘塘蔣軍第74軍防禦正面，繞道潘塘東北山區，從這裏楔入東進兵團側後方。粟裕認爲，得到華野1縱的加強後，蘇北兵團將能夠完成3天前未能完成的迂迴包抄任務。

但是，潘塘東北山區地形複雜，易守難攻。加之有些縱隊未能及時展開跟進，因此激戰到19日凌晨，蘇北兵團雖然攻佔城西頭及兩側地區，但卻仍未成形成突破。

11月19日3時，蔣軍第96師288團一反常規，兵分三路，在沒有進行預先炮火準備的情況下，乘着夜色悄悄摸上鼓山陣地。守衛在這裏的華野11縱32旅指戰員經連日激戰，已十分疲憊。發現蔣軍偷襲後，指戰員們立即投入反擊。雙方展開了慘烈的白刃格鬥。眼見偷襲不成，蔣軍第288團團長命令架起重機槍，不分敵我，徑直朝鼓山陣地掃射。激戰持續了近5個小時，到8時許，蔣軍第288團最終佔領了鼓山，並俘虜華野戰士20餘人，內有5人負傷，繳獲輕機槍2挺，步槍10餘支。

雖說重新奪回了鼓山，但邱清泉仍對之前丟失鼓山一事仍耿耿於懷。最後，蔣軍第287團團長馬安瀾將丟掉鼓山的3營長楊先明押到第96師師部槍斃，這才平息了此事。

11月19日天亮後，邱清泉迎來了自己軍旅生涯中又一“高光”時刻：蔣氏下令授予邱清泉青天白日勳章一枚，獎金20萬元。此外，被“徐東大捷”弄得心情大好的蔣氏，還慷慨地發給劉峙獎金100萬元，讓他代爲賞賜其他部隊。

李彌雖說沒得到青天白日勳章，但卻收到了蔣氏發來的手令，內稱：“炳仁弟，吾弟功績與黨國共存，此次戰役，應不惜任何犧牲，再接再厲，備與黃百韜兵團早日會師。”李彌收到手令後受寵若驚，將沒得到勳章的惱怒拋到九霄雲外。興奮之餘，他居然命令部下將手令原文油印，全兵團上至軍長下至班長人手一份，並要求大家熟讀誦記。

爲了迎接南京派來的慰勞團，徐州“剿總”前進指揮部政工科長應昂率領大批政工人員，趕到林佟山第2兵團兵團部，請邱清泉展示戰利品和戰俘，以便拍成照片對外宣傳。邱清泉乾脆撒慌撒到底，他指使兵團部政工處處長黎宗銘造假，將32師95團的自用武器充作戰利品拍成照片。第32師師長龔時英也爲造假而忙得不亦樂乎。他利用過去曾在第96師當參謀長的人脈關係，借到了第96師在18日潘塘鎮南追擊，19日奪回鼓山時繳獲的迫擊炮3門，步槍30餘支，還借了第96師286、288團輕機槍數十挺，重機槍多挺，步槍數百支，作爲第32師95團俘獲的武器。他還將第96師在18、19日俘獲的華野40多名戰士，連同第32師95團抽出一部分士兵拍成照片，冒充第32師在崔莊的俘獲，讓政工人員一併拍照上報。

11月19日這天，南京對外發布了邱清泉兵團與黃百韜兵團“會師”的消息。蔣氏倒也沒責怪。他覺得既已取得“徐東大捷”，華野阻擊部隊既然已被打垮，東進兵團乘勝追擊，就一定能救出黃百韜。因此“捷報”雖說發得早了一些，但也沒啥。

當天，雙方在徐東戰場上互有攻守。

在北面，李彌兵團第170師師長楊緒釗，令第509團姚輕耘部沿公路兩側向麻穀子進攻，並派出一個連搜索麻穀子西南角徐莊。第508團進駐麻穀子西北角小王莊，掩護第509團。第509團團長姚輕耘對此有異議，認爲應該用兩團左右夾擊，但楊緒釗和第508團團長龐錚均不同意。姚輕耘只好令2營營長邱樹香在右翼墓地掩護，並佔領徐莊，3營作預備隊，控制在公路左右側，1營主攻。

麻穀子周圍有圍牆，西北角地形複雜，牆外有潛伏堡，牆眼挖有散兵掩體。村西、南兩面有一條小河圍繞，形成了水外壕，壕外有一道鹿砦。村中有一條深水溝，把村分成南北兩半，公路從中穿過。村北圍牆邊有三個大水塘，形成天然障礙。東北方面沒有工事，但後方有交通壕通火神廟。在此防守的華野7縱1個營，利用地形及工事扼守麻穀子西、南兩面，另以主力控制於東北地區作爲增援和反擊之用。

蔣軍第509團幾次攻擊未果。3營長成雲生髮現麻穀子西北角有條小溝可通到村下，溝口雖有工事，但無人把守，建議由這裏摸進去。姚輕耘令3營朝那裏攻擊，沒想到剛至外壕邊，華野7縱打出一排手榴彈，安置在地堡裏的機槍也猛烈掃射。蔣軍傷亡10餘人，只得停下來。

11月19日晚，華野7縱從麻穀子出擊，將蔣軍第509團在徐莊的一個連擊潰，接着就向東壓迫1營。21時許，姚輕耘令1營攻麻穀子西面，2營從麻穀子西南面繞到南面，在1營發起攻擊後，從南面偷襲麻穀子。可是，2營位最東面的1個連，出發不久就被埋伏在麻穀子、許灣之間的華野7縱部隊伏擊，一直退到徐莊以南才收容起來。2營攻了三次均未成功。姚令2營掩護1營右翼，令1營從正面猛攻。1營發起數次猛攻，姚把全團60迫擊炮集中起來，歸團附趙萬能統一指揮，轟擊華野7縱前沿陣地。1營幾次衝到壕邊，都被打出來了。戰至20日晨，蔣軍第509團傷亡慘重，僅1營的傷兵就有200餘人，營長張其光小腿也被打穿。

在邱清泉兵團正面，爲改善華野11縱防禦態勢，韋國清命華野1縱增援。華野1縱派第2、第3師協同華野11縱32旅，向狼山、鼓山守敵發起反擊。邱清泉爲解除其右翼威脅，嚴令第70軍在飛機、大炮掩護下，與華野寸土必爭。雙方你來我往，陣地數次易手，反覆拉鋸。

在戰線最南端，蘇北兵團調整部署，展開華野第2、第3、（中）11、魯中南這4個縱隊，於當晚向城西頭東西兩側及以北地區攻擊。華野第12縱負責向潘塘方向警戒，保護兵團左側背安全。

這是蘇北兵團在徐州東南方向上最後一次攻勢。鑑於經過幾天激戰，穿插迂迴的突然性早已蕩然無存，且該兵團所轄各部已顯疲態，因此粟裕最終放棄了迂迴包抄整個東進兵團的計劃，改爲要求割裂、圍殲邱清泉兵團2至3個師的兵力。

邱清泉見蘇北兵團攻勢不減，便要求徐州“剿總”調總預備隊第72軍東進，接替久戰疲憊的第5軍。第5軍轉向南方，制止蘇北兵團的北進。由於第5軍的到來，11月19日晚蘇北兵團的進攻未取得實質性進展。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