俠膽文曲星——蒲松齡的傳說（十一）
【天河水翻風浪急，沉冤得雪救龍裔。
拋卻功名與富貴，留得正義滿天地。】
話說這一日文曲星閒來無事，邀約了赤腳大仙一起去天蓬元帥那裏玩耍。
來到天河地界，二人在雲端之上，聽得下方戰鼓陣陣、殺聲震天。展眼觀瞧，原來是天蓬元帥正在操練水卒。
看到那精彩處，赤腳大仙忍不住叫了聲好：
有分教：
【波浪滔天，天兵十萬列雄陣；
滔天波浪，刀槍如林耀日天。
氣勢洶洶，戰船密佈橫江面；
洶洶氣勢，獵獵旌旗顏色鮮。
魚兵個個爭奮勇，鱉帥揚刀立陣前。
彎弓盤馬蝦勇士，怒目圓睜蟹將軍。
說不完軍容盛壯撼天地，道不盡盔明甲亮敵膽寒。天兵天將軍威盛，玉皇大帝心喜歡。】
二人見天蓬元帥頂盔冠甲坐在那中軍大帳，周遭圍了一圈謀士正在說着什麼，實在不便相擾，於是打道回府。相約明天晚些時候再來拜訪。
次日下午，文曲星和赤腳大仙駕雲直奔天蓬元帥府第。早有看門中軍傳報，出來兩個帥府貼身甲士將二人迎了進去。
寒暄客套之後，看看天色向晚，天蓬吩咐手下在後花園設個小小的家宴，款待文曲星和赤腳大仙。
酒過三巡，文曲星問道：“昨天我倆去天河邊找你玩，看你正在操練士卒，也沒給你打招呼，我倆就回去了。不知這秋分時節，天庭平和，你們水卒府怎麼搞這麼大的陣仗？”
天蓬說：“哥哥有所不知。自打兄弟我走馬上任這水卒都督一職，天庭中一直有人不服。故而有此習練，也讓他們知道兄弟的手段，以塞衆人之口。不過，那些傢伙通過千里眼和順風耳這兩個王八蛋，在玉帝的耳邊說了我不少壞話。”
赤腳大仙愕然：“還有這種事？！”
天蓬道：“千真萬確。他們給玉帝說，兄弟我‘嘴上沒毛，辦事不牢’。年紀輕輕、二十郎當歲就做上水卒總督，統帥十萬天兵，實在有所不妥。給玉帝上了好幾道摺子，想把我給撤了。”
文曲星放下手中的酒杯：“當初是大仙老哥和六丁六甲、四大天王、二十八宿星將以及雷部衆神共同推薦老弟出任此職。誰人敢在太歲頭上動土？！”
天蓬嘆了口氣：“還不是因爲前陣子我抓辦的“水卒府後援案”。
文曲星恍然大悟。
天蓬接手“天河總卒府”之前，其下屬的水卒後援部是個敗腐極其嚴重的衙門。上到最高衙門仙官，下到幾個分部主仙，大大小小的仙員們已經結成了一個敗腐利益網。
他們虛報賬目、私設金庫，喫拿卡要、剋扣卒餉；生活糜爛追求享受、私人作風腐化墮落，廣置田園外宅、長期霸佔水卒勞安營的歌舞伎，仙憤極大、影響極壞。
天蓬一上任就接到了水卒上下幾百封告狀信。信中歷數水卒後援部的種種劣行。經過實地走訪和縝密考察，天蓬拍案而起：“此等貪仙、昏仙、庸仙，不殺不足以平民憤！不殺不足以謝天下！”
於是，天蓬親自組織了一支“水卒督察伍”，並親任伍長一職，在他的統一安排指揮下，將這幫天庭敗類一網打盡。光是奏寫這羣垃圾神仙罪行的案卷，摞起來得有一人多高。
看到天蓬元帥的奏摺，玉帝極爲震怒。他沒想到天庭三令五申之下，竟然還有神仙敢頂風而上，置天庭法網於不顧！下旨將這幫混蛋神仙押入天牢，秋後處斬。
但這批貪仙的家屬和收了他們賄賂的千里眼、順風耳以及沒被抓獲的漏網之魚們拼命想保全其性命。想到了把天蓬從水卒都督位子上趕走、進而翻案的主意。還花大價錢買通了一批言官，向玉帝進讒。
說：
天蓬元帥是新仙上任三把火，搞黨同伐異，搞小山包，搞小攤夥，搞小圈圈。提拔的都是“天庭第一水卒府”出身的、年輕資歷淺的中下級卒吏，很多老水仙失了勢……總之一句話——就是想把天蓬搞下臺。
後來，他們見玉帝對天蓬非常信任，難以撼動。就把矛頭對準了負責此次肅仙行動、實施具體抓捕抄家的蛟將軍。給他羅織了很多罪名，必欲置之死地而後快。
玉帝看到“天河總卒府”的守舊勢力依然非常強大，搞不好會出大亂子，爲了穩定天局、平衡人心，下令將蛟將軍打入死牢，秋後處斬；家產藉沒充公，家屬緝拿查證。
赤腳大仙聽罷搖頭：“這樣一來，老弟你的工作就很難開展了。屬下赤膽忠心卻落得如此下場，誰還敢跟着你幹？！沒想到，這幫傢伙的反撲這麼猛烈！”
文曲星把杯中酒一飲而盡：“明天我就向玉帝奏上一本！能救下蛟將軍最好，救不下來——也得保住他的家人！”
忽然，酒桌旁侍立的一個婢女突然跪了下來：“感謝星君的大恩大德。我們蛟氏一家沒齒不忘您的恩情！”
文曲星大喫一驚。他仔細端詳眼前這個身材苗條、風華絕代的姑娘，茫然無措。
天蓬說道：“她是蛟將軍的親妹妹蛟嬌，爲了保她一條性命，我將她藏在府內。天庭錦衣衛已經朝我要了好幾次人，我都找藉口搪塞掉了。千里眼和順風耳在我府門外安插了有水卒背景的錦衣衛耳目，一心想要捉拿加害於她，以泄私憤。”
蛟嬌泣道：“爲天庭盡忠，乃是仙臣本分。家兄被奸仙陷害，蒙冤受屈，日後定能昭雪。大帥的救命之恩銘刻肺腑，小女子來生再報您的大恩大德。”說完一頭碰向花園中的太湖石。
衆人趕緊將她拉住。
天蓬說：“文曲星大哥，小弟現在是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確實有力所難及的地方。如果大哥有心保蛟將軍性命，也請把蛟嬌一併保護起來。事不宜遲，今晚就帶她到文曲星府先躲避一時。
現在的局勢錯綜複雜，難說他們會向玉帝施加多大的壓力。到那時，我這帥府就變成了最危險的誅仙場，蛟嬌的性命怕也難保。”
文曲星被天蓬的仗義感動了：“爲了天庭社稷的安危，老弟你把身家性命都豁出去了，我還有什麼說的？！”
轉過頭來對蛟嬌說道：“姑娘放心。哥哥我拼上這頂烏紗，也要保你全家平安！”
又對赤腳大仙說：“如果按最壞的打算，那幫蛀蟲把天蓬和我都給拱倒了，大哥你一定要明哲保身，給天庭的改良力量保留一點星火，不要做無謂的犧牲。”
衆人商議好對策，讓蛟嬌換上書童的衣服，扶着裝醉的文曲星坐上天蓬元帥府八匹海馬拉着的巡海車先回文曲星宮。
回宮後，文曲星對清風仙童說：“以後書房的事情讓阿嬌來做就行。你去換一套新的被褥放到書房，往後阿嬌就住在書房了。”
又寬慰蛟嬌：“妹妹放心，我文曲星雖然是個窮官，文曲星宮雖然是個窮衙門，但我背後是整個文仙集團。
守舊勢力雖然強大，但今時不同往日，玉帝鐵了心要澄清天庭仙治。真要鬧將起來，他們未必能討到咱們的便宜。明天我就向玉帝奏上一本，請姑娘靜候佳音。”
蛟嬌感動的一個勁兒流淚、磕頭，話都說不出來。
第二天一早，天庭議事廳。
太白金星口中喊道：
【太平盛世，海晏河清；
有事上奏，無事退朝。】
文曲星從袖中抽出笏板：“啓稟玉帝，微臣有事上奏。”
“奏。”太白金星說。
“前段時間，天庭爆發了‘水卒後援部敗腐案’，相關人員已經依律得到了處罰。但有一事，微臣斗膽陳言，還請陛下恕罪。
據微臣瞭解，執行此次肅貪任務的蛟將軍雖有失於嚴苛，但其忠心耿耿爲天庭效力之心，日月可鑑。處以極刑似乎有所不妥。
再者，即使有罪，罪在蛟將軍一人，不至於牽連家人。現在天庭錦衣衛四處搜捕蛟將軍的家屬，欲行治罪，此舉恐怕有傷聖德。還請陛下三思。”
話音未落，武將班中閃出一人：“大膽文曲星！竟敢插手水卒內務！文官干涉卒務，其罪當誅！”
衆人一看，原來是水卒副帥鰲將軍。這鰲副帥是個莽夫，如果不是原來的水卒都督力保，他早被牽連到這次肅仙行動當中。
看到昔日仙僚紛紛落馬，他心裏憋了一肚子氣，必欲除蛟將軍而後快，爲他那幫貪仙兄弟報仇。一看文曲星替蛟將軍說話，唯恐玉帝動搖了心思，第一個跳了出來。
他這一鬧不要緊，像點燃了炸藥桶的引線。天庭議事廳裏，文仙和武仙，改良仙和守舊仙，老年仙和少壯仙來了一場大爭吵。
太白金星瞧了一眼玉帝，玉皇大帝正在慢悠悠的喝茶。等大家吵得差不多了，玉帝示意太白金星讓大家安靜。
看着一個個吵的臉紅脖子粗的文仙武將，玉皇大帝不慌不忙：“文曲星文仙言武事，致令天庭失和。着——貶往人間科舉場上歷練。明日啓程，不得有誤；
水卒副帥鰲乙，年事已高、年老昏聵，朝堂之上，挑動紛爭。不適合擔任高階職務。着——革去一切職務，貶往下界養老，非詔不得迴天。
蛟將軍一案，遵從有司既有決定，不做更改。其家屬貶往人間五湖四瀆爲地仙。”
散朝後，文曲星遵旨投生人間化作了蒲松齡，考場失意之餘，寫了一部震爍古今的《聊齋志異》；蛟嬌貶往太湖，做了太湖公主。
（茶叔原創作品，《俠肝義膽文曲星——蒲松齡的傳說（十一）》2020年05月29日11:20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