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煦濡

說起中國古代的著名皇帝，恐怕總繞不過乾隆。乾隆是一位某種程度上帶有傳奇色彩的封建帝王，他是我國封建社會中壽命最長的帝王，也是實際掌權時間最長的皇帝。乾隆在繼承康熙、雍正兩朝統治的基礎上，雄韜武略，勵精圖治，在其統治時期完成了“十全武功”。

乾隆五十七年（1792年），82歲的乾隆皇帝親自撰寫御製《十全記》，專門記述自己發動過的十次重大軍事行動，以彰顯自己的“十全武功”，乾隆也以此自詡爲“十全老人”。乾隆的“十全武功”爲其締造了康乾盛世下的國家穩定，但在逐求武功之餘，乾隆還有着濃厚的文人意趣情懷。

乾隆皇帝朝服像

乾隆皇帝射獵圖

01古今第一高產詩人

要論乾隆的數項歷史第一，不能忽略的是他的詩作產量，絕對可以算得上古往今來的第一。乾隆一生喜愛讀書和寫詩，他曾說：“幾務之暇，無他可娛，往往作爲詩古文賦，文賦不數十篇，詩則託興寄情，朝吟夕諷。”乾隆自稱“平生結習最於詩”，倘若幾天不吟詠便“輒恍恍如有所失”。

乾隆曾將自己的詩作陸續編訂印出《御製詩初集》、《二集》、《三集》、《四集》以至《五集》。據統計，僅是《御製詩》五集中，所含詩作已達四萬餘首！這還沒有算上他在各種諭旨、文告、題詞、碑銘之中的大量詩作。而觀諸清代所輯的《全唐詩》，其中所收“三百年二千二百餘人之作，統得四萬八千九百餘首”，僅從數量上比較，乾隆詩作幾乎可與全唐詩相提並論！說他是古今第一盛產詩人，恐怕沒人能敢於否認。

乾隆寫字像

詩作數量多了，自然質量上難以保證，有濫竽充數者，但也絲毫不能否認乾隆所作詩中不乏有上品者。如其《夜靜觀書》一詩：

看書如看山，其境日日殊。

隨境不會心，多聞不如無。

雖簡單卻朗朗上口，更富含生活哲理於其中。

又如其在遊覽蘇州園林時就曾作詩：

一樹一峯入畫意，幾彎幾曲遠塵心。

法王善吼應如是，居士高蹤宛可尋。

誰謂今時非昔日，端知城市有山林。

松風閣聽松風謖，絕勝滿街絲管音。

通過詩作，乾隆散發出強烈的文人情致，表現出“十全武功”之外濃厚的文人意趣。

02揮毫弄墨的書法皇帝

乾隆自幼接受了系統的書法訓練，也養成了對書法的喜好。乾隆一生創作了大量的書法作品，故宮博物院現在藏有其書法上萬件，足見其對書法的熱愛與用功。對於歷代名家的書法，乾隆無不臨摹，如鍾繇、陸柬之、歐陽詢、顏真卿、懷素、柳公權、文徵明、董其昌等，都是他的臨摹對象。

而在衆多名家中，乾隆對王羲之的書法尤爲推崇。根據《石渠寶笈》初、續及三編的著錄，從乾隆二年（1737年）到五十七年（1792年），乾隆的臨書和題識總計約700餘件，而其中以臨摹王羲之作品所佔比重最大。

乾隆行書《麥色》詩

乾隆御筆《大士像並心經圖》軸

乾隆十一年（1746年），乾隆收藏到王羲之的《快雪時晴帖》，對它愛不釋手，更闢出專閣予以藏放。對於《快雪時晴帖》，乾隆多次題跋，不惜以“天下無雙，古今鮮對”、“神乎其技”的溢美之詞稱讚。此帖中王羲之的墨跡只有四行，約佔半開。但前副頁四開、後副頁九開及本幅的對幅中，竟然都佈滿了乾隆的題識、御題詩與摹古繪畫，儼然一部乾隆個人書畫集，頗有反客爲主的感覺，可見乾隆對其喜愛之深。

王羲之《快雪時晴帖》（局部）

03縱情于山水之間

乾隆的另一大喜好是到各地巡遊。

乾隆在位六十年間曾六次南巡，至蘇杭、南京；八次去山東，到泰山、曲阜；四次去盛京謁祖陵；五次西巡，至五臺山；一次到河南開封、洛陽、嵩山。至於近畿之處的天津、保定、熱河、河南等地，更是車駕時出，數不勝數。有人根據史料統計出乾隆一生的巡遊活動竟達一百五十次之多，簡直可以稱爲“馬上皇帝”。

所行之處，所見之景，乾隆往往觸景生情，難免“幸甚至哉，歌以詠志”，留下大量的詩篇雅作，充分彰顯了乾隆皇帝的文人雅趣。如在遊歷蘇州西南郊的石湖後，乾隆寫下著名的《西湖霽景》：

吳中多雨難逢霽，霽則江山益佳麗。

佳麗江山到處同，惟有石湖乃稱最。

楞伽山畔泮煙輕，行春橋下春波媚。

南宋詩人數范家，孝宗御筆留巖翠。

在杭州乾隆多次遊覽西湖，爲西湖十景多次題詩，例如《平湖秋月》：

春水初生綠似油，新蛾瀉影鏡光柔。

待予重命行秋棹，飽弄金波萬頃流。

乾隆御筆盤山圖

後人對乾隆的巡遊多有批評者，尤其是六下江南，興師動衆，花銷太大，給國家和百姓帶來了負擔。如以此評論乾隆，恐怕未免偏頗。

實際上，乾隆的文人意趣一方面是出於個人興趣，但另一方面還有其背後的政治邏輯與內在考量。

作爲滿族建立起的封建政權，清朝建立初始就面臨着異族當權帶來的認同危機和政權安全問題，而乾隆彰顯對漢族傳統文化的喜愛與追求，表達出滿漢融合的友善信號，一定程度上能夠化解滿漢矛盾，增加百姓對政權的認同。而乾隆屢下江南，因爲江南地區既是國家的賦稅重地，更是士人才子云集之地，這樣一來，不僅維繫了與漢人間的感情，更籠絡了地方的知識精英，進而鞏固了自身的統治基礎。

參考文獻：

趙爾巽等撰：《清史稿·高宗本紀》

魏鑑勳：《論乾隆皇帝的詩歌》

郝炎峯：《懷抱觀古今，深心託豪素：淺談乾隆皇帝的文人意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