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日战争进行到1944年的时候,日本已经面临着难以为继的不利局面。与战争初期相比,日军的兵员素质也已严重下降。军令部部长徐永昌称:此时,国军共有320个师,而在中国战场的日军约40个师团,比例是8比1。因为国军部队缺编严重的原因,实际兵力对比低于这个比例,但在各战区的兵力也均优于日军。根据国民政府军令部1944年的统计,如第一战区敌我兵力之比是14:100;第二战区是13:100;第三战区是20:100。兵力对比大约在5到6比1。而且随着美援的到来,与日军武器装备的差距也有所改善。
然而在日军已日薄西山的情况下,1944年的豫湘桂战役,国军却一溃千里,一败涂地。抛开其他因素,其中兵员素质的问题正是惨败的原因之一。

那国军兵员素质是什么问题呢?一句话:差,兵员素质差。
那为什么会差呢?还是一句话:大部分是强行征来的,也就是俗称的,抓壮丁。
我们来看几项数据:
一、根据1945年7月国民政府军政部的统计,国民党军队当时拥有280个步(骑)兵师、32个炮兵团,以及宪兵、工兵、辎重兵、通信兵等特种兵81个团又50个营,连同各战区的挺进纵队在内,拥有兵力422万余人。其中不包括军事机关和军校的101万人,以及收编的几十万伪军。
二、1937年7月初,国民党军队拥有步兵183个师,独立步兵58个旅,独立步兵43个团;骑兵9个师,5个独立旅,3个独立团;炮兵2旅,15个独立团,13个独立营;工兵2个团;交通兵3个团;通信兵2个团;宪兵11个团,2个独立营。总计202万9千余人。注:该两项以作战部队为例,以下皆同。
三、根据国民政府1947年10月公布的数据,在整个抗日战争中,国民党军队作战消耗合计3227926人,其中阵亡1328501人,负伤1769299人,失踪130126人。另有50多万人投降做了伪军。非战斗减员为:因病消耗合计937559人,其中死亡422 479人,残废191644人,逃亡323436人。总计为466万余人。
那么,减员的466万与人加上1945年7月的422万余人,就是全面抗战8年国民党军队总数,888万余人。这个数字再减去1937年7月初的202万9千,就是全面抗战8年国民党军队补充的兵员数,685万余人。
四、根据何应钦所著《八年抗战之经过》中《抗战期间各省历年实征壮丁人数统计表》和《抗战期中各省壮丁配额统计表》的统计数据:抗战八年全国各省实际征送壮丁为14050521名。
按照国民政府官方数据计算,与军队实际补充人数存在720万人的差额。

五、实际上,在1943年夏天的时候,国民政府兵役署长程泽润在给何应钦的报告中就统计:“自1939年实行新兵役法起,到1943年5月止,全国(东北不在内)所征出的壮丁将近1200万人。”即1939年到1943年5月,4年时间平均每年拉壮丁300万人。
蒋介石侍从室组长唐纵在1942年9月5日的日记中写道:“据兵役署报告,自抗战(1937年7月)以至现在,共征兵1090余万名。”即1937年7月到1943年9月,平均每年拉壮丁211万人。
1942年11月,陈诚在国民党五届十中全会的军事报告中称:“(五年)抽调之壮丁,已及1100万余人。”即平均每年拉壮丁220万余人。
而在1944年和1945年,为了准备实施战略反攻,国民政府加大了拉壮丁的力度。具体有多少,国民政府官方没有通报数据,但据四川泸县国民兵团副团长李克猷回忆,该县征兵“过去每年配额是2000名左右。1944年却增加到4500名左右,1945年加配到6000”,并在“1945年的夏天,出现了拉壮丁的高潮”。
由此可见,在1944年和1945年,至少有400到600余万壮丁被强拉。可见全面抗战的8年,至少强拉壮丁大约1800万到2000万人。
按照这一数字计算,与军队实际补充人数存在大约1100万到1300多万的缺口。
注:以上统计只是以最简单的数字,实际情况复杂的多。原因是,一、国民党军队在抗战时期最高峰达到过600多万,在大量补充的同时,还有相当数量的精简。二、国民党军队吃空饷的情况太严重了,根本统计不出实际的真实人数。三、拉壮丁的情况也实在太混乱了,无法精确统计。
六、那这部分人去哪了?
答案非常简单:逃亡或虐待而死。
当时,有人对壮丁的死亡情况进行过估计,那个人就是北大教授、西南联合大学教授,抗战时任中国红十字会长的蒋梦麟先生。他说:“以我当时估计,在八年抗战期内,未入军队而死亡的壮丁,其数不下一千四百万人。”
实际上,蒋梦麟的说法有所夸张。他所说的1400万,包括了死亡和逃亡。不过,他所说的数字和我们的计算基本差不多。
不光蒋梦麟,对蒋梦麟的估计数字认同者,在当时的国内外大有人在。当蒋梦麟把这个数字告诉国军高级将领时(如白崇禧等人),他们异口同声地说:“只会多不会少。”
格兰姆·贝克在《一个美国人看旧中国》一书中判断:“死在路上,死在征兵过程中,死在野蛮的新兵训练处及长途行军中的人,要比进入军中后死的人还多。”
美国国务院档案中的《一个中国新闻记者的1943年5月湖北战役后鄂西湖区见闻》披露,官方的统计导致这样的结论:“在800多万士兵中,大约每两个人就有一个去向不明,大概不是开了小差,就是非战斗死亡。”《剑桥民国史》对此表示认同,引用了这一数据。
史迪威在1943年认为:“几乎每一百万新兵中的四分之三在在路上病死或开小差。”按照史迪威的估计,也与我们的计算基本差不多。
史迪威虽然是美国人,但他的说法有大量国民党高级军官的说辞可以作为佐证。比如白崇禧说:“目前各师逃兵数,每月至少三百,多则五百,以此类推,一师一年中便要逃亡三四千名的战斗兵。”何成濬在1942年说:“接莆永师管区司令汪世鎏函云:闽省征兵极为困难,已征入营之壮丁,逃亡者几达总额二分之一或三分之一,缉拿不易云。”何应钦在1943年承认:“根据派到各师的点验委员会报告,照每个师的编制人数应有一万二千五百多人,但有的师只有八九千人,甚至只有五六千人,其主要原因就是逃兵关系。”
美军军事观察组军官罗曼努斯和森德兰记载:“第十八军第十八师被视为一支较好的部队,1942年还驻在后方未参加战斗,却由于死亡或开小差,它的1.1万人中有6千人失踪了。类似的减员率在所有军区普遍存在。即使训练、给养和装备最好的胡宗南精锐部队,据说1943年需要补充的比率为一个1万人的师每月600人。”
考虑到蒋梦麟、史迪威等人就生活在那个年代,他们的直观应该比我们的估计更为精准。

七、壮丁到底死了多少人?
这肯定已经无法统计了。但从记载来看,触目惊心。
比如,云南大理师管区送出壮丁3000人,送到重庆时,只剩下800人,且全是病兵,故部队拒绝接受。经查,是周开勋的前任司令官苏令德“依仗陈诚的关系,在任期内贪污舞弊,并利用职权贩卖鸦片烟”,致使“三千新兵全无被盖,从云南步行到重庆要走三十余日,每日白天走得疲困,加之单身衣服为汗所湿,晚上又无物御寒,因此沿途疾病者不断发生,病后即抛之中途,相继死亡者甚众”。
美国人白修德在《中国的惊雷》中说:“靠近成都的一个壮丁营要接受四万个壮丁来受训入伍,但是在来营途中有许多人就已死了,能够活着拖到训练终了的,结果只有八千人。据说还有一队一千名的壮丁,由于训练官员的失职竟死亡了八百名之多。”
美军包瑞德上校称:“(士兵们)行军不到一英里,就摇摇晃晃倒下来死了。”
罗曼努斯和森德兰还记载道:“重庆白市驿机场,驻扎的国军属于大后方部队,没有战斗任务,但平均每月居然有20名新兵死亡,最多的一个月死了500名新兵。”
美国学者易劳逸在《蒋介石与蒋经国(1937一1949)》中写道:“在1943年征集的167万人当中将近有一半——44?—在他们赶往所去部队的途中死去或逃走。在八年战争中,那些在到达所分配的部队之前就死去的新兵总数大约有140万人。应征士兵死亡人数的精确数字将永远无法知道。宋美龄根据一份秘密文件估计,至少有1400万新兵在到达他们的部队之前就死了。”
1939年到1944年的“军政部训令”和“军政部代电”中记载道:“新兵患病者亦不治疗,致饿兵瘦死者不知凡几!如新二十七军新兵办事处先后接收之新兵死亡者二、三千名。”
“第九师收新兵一千九百名,行抵恩施,死亡者五百余名;余者大半无衣着,以稻草蔽体,鹄形垢面,奄奄一息,民众睹此,无不叹息。”
以上的记载都在印证着蒋梦麟给蒋介石的报告:“四壮丁中一逃一病一死,而合格入伍者,只四分之一,是为百分之二十五。以询之统兵大员,咸谓大致如是。若以现在之例计之,恐不及百分之十矣。”注:卞修跃的《抗日战争时期中国人口损失问题研究 1937-1945》一书,对于“惨死于武装押运途中”的壮丁数量,“保守地以10?计”。卞修跃同时也承认,“本书以无更多直接资料以资旁证,未采用蒋氏估计。但蒋以亲见亲闻所作出的估计,应具相当的可靠性。谨注以备考”。
以蒋梦麟的四分之一计算,保守估计:按照国民政府公布的拉壮丁1400万余人,非正常死亡壮丁至少350万;按照其他统计口径拉壮丁2000万余人,非正常死亡壮丁至少500万。
这些人被强征入伍,连鬼子的面都没见到,就被虐待而死。
为什么会这样?
用当时国民党军官的说法:军官有意不把部队的兵员按编制编满,接受壮丁补充后不发粮食不发装备,故意饿死病死这些新兵,但在向上级申报领取各项经费、补给时,所报的兵员数仍然是编制数。这样,领到手的军饷、补充物资和装备远多于实际兵员数,差额部分的兵饷、粮代金和被装则为带兵长官私吞。而空缺的武器装备,则拿去倒卖。这些被吃掉的兵员和装备,都可以在作战之后上报损失予以销账。
这样的军队,打不过日本人,太正常了!
这样的民国,如不灭亡,天理不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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