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崔杼担心被史官记录在史册上,留下千古骂名,就不让太史记录这事,但太史却在竹简上如实写下5个字:崔杼弑其君。吴兢是唐中宗时的史官,撰写《则天实录》时,辑录了宋璟力劝张说为魏元忠证明清白的事。

山巅之松 2005年6月2日摄于天柱山

经常翻翻历史书,觉得古代的史官是蛮了不起的,因此想到了“从古代史官身上学点什么”这个题目。

那么,我们要从他们身上学点什么呢?

古代的史官,一般来说,不是强权之下低三下四的软骨头,不是人云亦云的无主见之辈,不是风吹两边倒的墙头草。他们不阿谀奉承,不溜须拍马,不曲意迎合。

中国古代的史官,总的来说大多“不掩恶,不虚美”,因为“书之有益于褒贬,不书无损于劝诫”。

司马迁就是一个“实话实说”的史学家。他因为替被匈奴俘虏的李陵说了几句公道话,激怒了汉武帝,被处以宫刑。司马迁没有因为遭到奇耻大辱而低头就范,没有迁就附和皇帝,《史记》中对李陵的记录仍然是客观的。

古代的史官们是不怕死的。“齐有直史,崔杼之罪所以闻”这句话,诠释着史官们前赴后继,即使命悬一线也要坚持“直书其事”的历史担当。

春秋时期齐国齐庄公与权臣崔杼年轻貌美的老婆私通,崔杼发现之后,不管三七二十一,起兵杀死了齐庄公。

齐庄公与别人老婆私通当然为人不齿,但臣子弑君犯上作乱也有违宗法。崔杼担心被史官记录在史册上,留下千古骂名,就不让太史记录这事,但太史却在竹简上如实写下5个字:崔杼弑其君。

崔杼看后,一怒之下杀了太史。当时,史官职位是世袭的。二弟接过哥哥的笔后,照旧写着:崔杼弑其君。又被崔杼杀害。太史的三弟上任后,继续写道:崔杼弑其君。还是死于崔杼的刀下。崔杼以为太史的四弟会屈从于自己的淫威,谁知道竹简上还是那5个字:崔杼弑其君。由于担心众怒难犯,崔杼只好刀下留人。

有趣的是,从鬼门关里出来的四弟,回家路上遇到了正匆匆赶来的南史氏。于是就问道:干什么去?南史氏说:我怕你们兄弟几个都被杀了,没有人如实记载这事,所以赶来,准备接替你们记下崔杼弑其君的事。

从这段史实中,我们可以清楚地看到,古代的史官们是如何蔑视强权,不惧暴行,宁死不屈,坚持“君举必书”,为后代留下信史的。

公元357年,前秦的苻坚自立为王。苻坚身为胡人,但重用汉人,推行儒学,发展教育。大臣李威是苻坚母亲苟太后姑姑的儿子,为苻坚的帝王之业鞍前马后地效劳,也深得苟太后的宠爱。

天不怕地不怕仿佛吃了豹子胆的史官,将他们的私通行为记录在案:“李威有辟阳之宠。”

看到自己的家丑被人家写了下来,苻坚虽然勃然大怒,羞愧难当,却也毫无办法。

古代的史官大都“一根筋”,他们“一条道上走到黑”。这里有个“直笔吴兢”的故事。吴兢是唐中宗时的史官,撰写《则天实录》时,辑录了宋璟力劝张说为魏元忠证明清白的事。

原来,武则天的宠臣张宗昌、张易之,诬告宰相魏元忠有不轨言论,还逼迫凤阁舍人张说作证。张说被逼无奈,犹豫再三,只好答应去皇帝那里当面对质。临行前,同僚宋璟对他说:一个人的名义至重,不能伙同小人害好人。张说听后不再犹豫,面见武则天时如实禀告:张宗昌逼迫他陷害魏大人。魏元忠由此免于一死。

唐睿宗时,升任宰相的张说兼修国史,看到了《则天实录》中的这段记载。毕竟自己是被同僚“打气”之后才不作假证的,属于“被动”行为,觉得有损于自己的正面形象,想请吴兢改动几个字。吴兢一口回绝了当朝宰相的请求,坚定地说道:“若徇公请,则此史不为直笔,何以取信于后?”

古代的史官们在大是大非面前,在曲直对错面前,是不讲情面、不讲亲亲疏疏这一套的。南宋的史学家袁枢,为人耿介正直,担任国史院编修官时,负责撰修《宋史》列传。北宋哲宗时奸相章惇的后人,以老乡的关系,请求袁枢对章惇的形象加以“文饰”和“润色”,以图在历史上留下个好名声。袁枢断然拒绝,说:章惇为相,负国欺君,“吾为史官,书法不隐,宁负乡人,不可负后世天下公议!”当时的宰相赵雄听到这话后,称赞袁枢“无愧古良史”。

像古代史官那样铁骨铮铮,秉笔直书,实话实说,不奴颜婢膝,不口是心非,不虚情假意——说起来容易,做起来何其难啊!

(写于2020年5月3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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