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有疾（讀史專欄作者）

自祖母竇太后去世，漢武帝正式掌握大權後，就謀劃通過戰爭幹掉匈奴，徹底解決國家北境的隱患。但是，戰爭機器一旦開啓，就需要巨量人力、物力的支撐。對匈奴長達十餘年的戰爭，幾乎將漢朝開國以來休養生息六十餘年積攢下的“家產”都揮霍一空。漢朝國內的經濟狀況甚至一度陷入窘境。

漢武帝也想過一些辦法來解決因戰爭而導致銀錢短缺的狀況：他允許百姓花錢購買爵位，稱爲“武功爵”；改革過幣制，鑄造白鹿幣、白金幣；任命孔僅、桑弘羊等商人子弟爲官；向商人發佈算緡令等等。

除了漢武帝自上而下的改革，緩解國內經濟壓力之外，漢朝的臣民們也紛紛伸出了援助之手，通過捐錢捐物捐人力等方式爲國家獻上一份力量。

河南人卜式便是其中最爲出色的代表人物。

01

卜式家族和當時大多數的平民一樣，世代以耕種、畜牧爲業。隨着世代的積累，漸漸過上了小康生活，最起碼是衣食無憂。

他還有個弟弟，當他的弟弟長大成人，能夠自力更生之後，他就將家中所有的田宅、財務都留給弟弟，自己只帶了幾百只羊從家中分離出去，一個人開始打拼生活。

過了十幾年，或許是因爲錢財來得太過容易，他弟弟的就將家中積累的財富都敗光了。不過好在卜式牧羊十餘年積累下不菲得財產，從百餘頭羊發展到了一千多頭，又辦置了不少的田地、屋宅。他見到弟弟的窘境，將自己的財產有分給了他弟弟一些，以期望他弟弟能夠東山再起。

但是有了這麼個能幹的哥哥，他弟弟也樂得坐享其成，很快又變得傾家蕩產。卜式便又一次將自己的家產分給弟弟。

如此反覆數次，卜式始終沒有一絲怨言。

02

很快，漢朝因與匈奴的戰爭，開始入不敷出。卜式雖然只是一個微不足道的平民，但見國家有難，甚至需要靠一些非常手段才能維持經濟穩定的時候，心中漸漸有了一些想法，想要爲自己的國家獻上一份力量。

但自己一介平民怎樣才能幫助國家呢？思來想去，他認爲只有能力捐款捐物了，於是找到路子向漢武帝上書，說自己雖然不算是那種富裕的人家，但也是頗有餘財的，願意捐出一半的家產給國家，用來抵禦匈奴，支援邊塞。

漢武帝看到卜式的上書後非常驚訝，也非常感激。就派使者去河南詢問卜式：“你捐這麼多錢，必定是有些要求。你想做什麼官，可以儘管說出來。”

卜式的回答卻十分樸素：“我從小就以牧羊爲生，不知道怎麼樣當官，而且我對現在的生活很滿意，不願意去當官。”

使者又問：“難道是你家中有什麼冤屈？或者有什麼仇人？也儘管說出來，皇上會爲你做主。”

卜式又回答：“也沒有，我這個人生來就與人爲善，還常常資助鄉鄰，哪來的什麼仇家和冤屈呢？”

使者有些想不通，一個人平白無故捐這麼多錢，還對朝廷沒有什麼要求，難道是喫飽了撐的？忍不住好奇，使者又問：“你爲什麼要這麼做呢？”

卜式笑着說：“天子誅匈奴，愚以爲賢者宜死節，有財者宜輸之，如此而匈奴可滅也。”

有錢的出錢，有力的出力，這樣纔可以幫助國家消滅匈奴了啊！

使者帶着滿腹疑問和對卜式行爲的不理解，回到朝廷向漢武帝進行了彙報。漢武帝也想不通，就找來丞相公孫弘商量，公孫弘卻說：“不行，不能收下他的家產。人爲財死，鳥爲食亡，他的行爲不符合人之常情，沒準他心裏藏着什麼圖謀不軌的心思，千萬不能答應他。”

漢武帝琢磨了半天，覺得公孫弘說的有道理，就將卜式軟禁起來，過了幾年之後才放他回到自己的家鄉。

03

卜式這次並沒有幫上國傢什麼忙，自己的一片拳拳報國之心還受到非議。但即使這樣，也沒有打消他對於國家的熱愛和想要爲國出力的強烈想法。被放回家的卜式重操舊業，又開始牧羊，同時也在關注着國家的一舉一動，就等着國家有難的時候出手相助。

這一次並沒有讓他等太久。

一年之後，漢朝一舉擊破了匈奴的河西勢力，逼迫渾邪王等投降。漢武帝開始忙着讓渾邪王的部族遷徙。與此同時，崤山以東又發生洪災，七十餘萬百姓受災，漢武帝又忙着救濟災民。國庫中的錢糧頓時不夠，於是又呼籲富豪、官吏、百姓捐錢。

知道朝廷通報後，卜式立即拿出二十餘萬錢交給河南太守，救濟災民。當河南太守將捐助名單報給朝廷時，漢武帝一眼就看到了卜式，說：“原來是那個願意捐獻一半家產的人啊！”

這一次漢武帝意識到，原來卜式是真心願意毫無回報地幫助國家。但因國庫空虛，甚至連接待渾邪王的馬匹都湊不夠。漢武帝也便沒有什麼能夠賞賜卜式的，只能撥給他四百個差役供他驅使。又將卜式封爲中郎，賜給卜式只有依靠軍功才能獲得的左庶長爵位。還將卜式這種毫不利己，專門利人的行爲昭告天下，號召全天下的百姓都向卜式學習。

但卜式還是一如既往地樸實，不接受漢武帝給他的賞賜。逼得漢武帝只能藉口說上林苑中有不少羊，請卜式去上林苑中給自己放羊。卜式這才答應。

到了上林苑中的卜式，不改自己的往常作風，經常穿着布衣草鞋就去放牧了。

又過了一年，漢武帝經過上林苑，見卜式放的羊又多又肥，就和他攀談起來。

卜式說：“這放羊其實很簡單，就像皇上您治理萬民一樣。讓他們按時起居，除掉生病的羊，不讓它們傳染給羊羣就行了。”

漢武帝對於卜式的這番言論很是驚訝，就想讓他試一試治民。就這樣，卜式開啓了他的爲官之路，從一個小縣的縣令，一路做到了位列三公的御史大夫。

04

有人說過：中國的人民是最幸福的，因爲他們總是被他們的國家保護的很好。

其實，這句話反過來說也一樣，中國的人民在國家有難的時候，也會伸出援手，有錢的出錢，有力的出力，無數個“卜式”一樣的人物幫助國家度過了一個又一個的難關，從古至今都沒有變過。

每一次國家有難的時候，都能見到一些平凡人乾的不凡事，從汶川地震到這次的“野味肺炎”，總是能看到無數的普通人通過捐款、捐物，甚至捐人力的方式來幫助自己的國家。

每一個人都深愛着這片土地，每一個人都想用自己的方式來獻出愛心。

這片土地從未變過，這片土地上的人也從未變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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