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道婆:技绝天女巧,泽被八荒馥

八十年代集邮业务尚未恢复之时,邮电部发行了一套四枚的《古代科学家》邮票,前三枚都是8分面值,最后这枚黄道婆却是60分的高值,很是难以收集到。

新票倒是很好收集,有钱就行,而我是收集信销票的,实际使用过,且品相好的黄道婆邮票很难见到,还是有了网络后,方才如愿到手,所以印象很是深刻。

黄道婆可以说的出身最为低下的古代科学家,在我们的所受的教育中,她是童养媳出身,因受家庭暴力而独自漂流到海南,在那里向土著的黎族姐妹学习了纺织技艺,回乡后大力推广,遂使得生产力大为提高,所以,她也被推为“棉祖”,是人们心目中的纺织女神。

她是一位类似于“妈祖”一般的女神,因为在中国历史上,科技一直不受重视,何况是来自社会底层的普通妇女,正史自然是无一字记载,所有黄道婆的相关文字,统统来自于民间传说,加上后人,尤其是现代人的想象,使得她的名字光耀海内外。

黄道婆是宋末元初人,出身于松江府乌泥泾的一个贫苦家庭,按现代区域看,是正宗的上海土著,很小即为童养媳,因受残酷的迫害而流落到崖州,也就是现在的海南岛,她无以为家,寄宿道观,很是悲苦。

那里是以黎族为主要民族的聚集地,在劳动和生活的交往中,她同黎家姐妹那里学会了运用制棉工具和织崖州被的方法,在那里一直生活了约30年后回乡,将所学技术传授给家乡的民众,大大提高了传统的纺织技术。

在她的传授和推广下,松江府成为全国最大的棉纺织中心。松江布有“衣被天下”的美称,尤其是她所创“错纱配色,综线挈花”的技艺,使得“乌泥泾被”名声大噪,远近闻名,大江南北纷纷效仿。

黄道婆大概活了85岁,逝世后,民众曾立祠以纪,纺织业尊她为“始祖”。

尽管黄道婆是布业“始祖”级的存在,但她同妈祖“神”级的存在还是有着很大的区别,黄道婆是很偶尔的情况下才会受到祭拜,是个礼仪上神,而妈祖则是与每个出海人的性命休戚相关,所以,祭拜的概率远不在一个频道。

黄道婆在民国建立前的官方文字上几乎无一字记载,而妈祖虽然也是以民间传说为基础而树立起来的神,但仅宋代,就以官方身份受到祭拜的次数就达二十余次,且次次记录在案,并被附加上其他功能,逐步形成一种信仰。

黄道婆的历史是民国建立后才被人挖掘和整理,并不断被人添加上臆想的成分,是属于“层累地造成的古史”,所以,失真的现象很严重,尽管她的真实是一个断层,早已湮没在历史深处了。

黄道婆第一次被正式介绍给国人认识的时间是在1937年,因为在那一年,在小学生的《国语》课本中,首次出现了她的名字,其中有诗歌写道:

元代有个黄道婆,生长江南黄浦过;

闻知木棉有用处,长途跋涉去福建。

这其中透露的信息是她听说福建那里的棉花生产或制作工艺先进,主动去那里学习,同现代人所说的海南,没有一毛钱的关系。

而在海南,没有任何时间上超过民国前的遗存,即使在记忆上的时间段上,也都是近代所受的教育点滴,在当地,如果是一个没有受过教育的人,是不会有黄道婆记忆的。

我对黄道婆是有着几点疑问的,首先,我觉得这个名字就是后世杜撰出来,因为没有任何人会给自己刚出生的女儿,起这样的一个叫作“婆”字的名字,就如同那写有天下第一长联的孙髯翁一样,谁一出生就起个“大胡子老头”的名字?

这应该是或者自己后来改名,或者原名佚失,后人不知道而根据其生平而补记的名字,而作为女性来说,她是否姓黄都不一定,因为,古时贫家女很难得有本家姓名,即使有,一旦有婆家后,本家姓会也被忽略,如张王氏,赵陈氏的称呼便行了。

至于黄道婆名中的“道”,可以推想出来,是根据她漂流在外住道观而衍生出来的,所以,可以肯定的说,她的真实姓名,如果有的话,早已是无从得知了,这只是一个后人根据传说给起的一个识别符号。

在我的印象中,至少在新中国建立之前,这海南乃是不毛之地,历代是如清时的宁古塔一般,为放逐罪犯之地,如苏东坡,李纲一类被朝廷恨之入骨之人。

要说黄道婆去那里学习技术,这个我是不信的,因为宋元之交时,那里的山民怕距刀耕火种,结绳记事,相去不远,整体生活状况及生产力发展,同内地相比根本就不在一个层次上,怎么可能去那里学习了众多的改良技艺。

再说了,海南并不是一个产棉地区,而那些黎族同胞们连温暖都难以满足,就如同我们当时在山区下乡时,那仅有的一点山地,首选的是种玉米,红薯这类能填饱肚子的作物,至于种油菜或棉花这些,想也是不要想的。

黄道婆名声真正响亮之时,是在新中国建立之后,她是作为生活在社会最底层,受压迫最深的群体代表,又是妇女反抗和觉醒的先驱,并进而为迎合“高贵者最愚蠢,卑贱者最聪明”的命题,将她升格为“作为妇女解放”和“造福人民”的领头人。

首先,我相信黄道婆是确有其人的,她是同“活字印刷术”的发明人毕升一样,来自社会最底层,他们凭着对技艺的改进,而将各自领域的技术提高到一个划时代的层面上,从而造福于民生万众,也失去了社会的进步。

基于此,我们后人对于这些对民族、对人类有着杰出贡献之人,必须有一种崇敬感,但是,我很是反对胡编乱造,猜测臆想,叠加进太多的功利以迎合时代。

黄道婆,历史上其实就是给我们留下了这三个字的名字,其他所有的故事,如果说是空穴来风有些过分的话,至少是缺乏史料依据的,;因为,现在所有的论据时间,不会超过民国以前。

从极少的民间传说,转化为史学大家的定论,再后来便进入教科书,继而转为国家记忆,这其实是一种不严谨的科学态度,而后来在黄道婆身上承载的许多使命,比如类似“民族交流使者”等等,更是显得可笑。

更有甚者,为渲染阶级斗争这一长期的主题,黄道婆还被塑造为在海南的日子里,同部落头人进行斗争的英雄,这个就让人更加的匪夷所思了。

随着海南建省,为树立品牌,扩展旅游资源,现在的黄道婆又被认证为从小生活在海南的黎族人,是后来才随着丈夫去的松江;而又有一种说法是,她本身就是生活在海南的汉人,在同当地的恶霸斗争后,才去了内地生活等等。

雾里看花,一切皆朦胧中,其实,围绕黄道婆身上的,以前是政治需要,现在是商业价值,用一句流传极广的话来说就是“历史是个可以任人打扮小姑娘。”

其实我觉得,如果更准确的话,黄道婆现象证明的是史学界的一句名言,即“重要的不是历史书写的时代,而是书写历史的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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