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标题:央广《军旅文学之窗》丨长大后,我就成了第三棵树

***6月7日消息(宫铭)对军人的子女来说,他们对父母究竟有着怎样的印象?在一位陆军女中尉的心中,她就一直把军人父母比作是两棵树。虽然因为工作,父母很少陪伴她成长,但在他们的影响下,她长大后选择报考军校,成为了第三棵树,在绿色军营延续了父辈的梦想。今天的《军旅文学之窗》栏目,请读散文《长大后,我就成了第三棵树》,让我们一起感受两代人的国防情。

长大后,我就成了第三棵树

一阵风儿吹过,路边的树便开始沙沙作响,让我不由想起寄存的童年,和心中的两棵树……

为什么说寄存的童年?这是因为,我的父母是驻东北某部队的军人,由于工作的特殊性,他们顾不上带我,在我一岁多刚一断奶,就把我寄存到山西的姥姥家,直到我要上小学时,才把我接走。

而我心中的两棵树,其实是比喻我的父母。因为,在我成长的幼年,身穿绿色军装的他们,在我眼里,就犹如两棵绿色的大树,顶天立地,在守护着人们幸福安宁的同时,也为我撑起了一片天空。

我从小就对绿色情有独钟,并不是因为这个颜色有多么神奇的力量,也不是因为它代表着当代人正倡导的环保大爱,而是在我第一次睁开眼看到的就是绿色,后来我知道,这种绿叫“国防绿”。

当我还在襁褓中的时候,每到晚上,就会有一棵树蹭过来,将我揽入怀中,我大口大口地吸吮着香甜的乳汁,还时不时地听到那棵树哼唱的小曲儿。直到被他们从姥姥家接回去上学后,我还告诉过同学,我与两棵树生活在一起。一次放学,小伙伴贴到我耳边说:“嘿,你家的两棵树来学校门口接你了!”我忘记当时是以怎样的速度飞奔出去,只记得,我硬生生地把楼梯跑成了斜坡。

我扑向那两棵树,开心地叫着“爸!妈!”,他们慈爱地褪下我的书包,将我揽入怀中。那天,走在放学路上,看着满天的余晖,我感觉自己是天底下最幸福的孩子。其实,父母虽然把我接到了身边,但他们陪我的时间少之又少,以至于老师让写亲情类作文的时候,我咬烂笔杆,才憋出一句“我想爸爸妈妈了。”多少次的家长会,老师习惯性地把我划入到家长缺席的名单里,每到这时,生性活泼的我,心中也会生出一份隐隐的伤感。

因为两棵树无法陪伴在我的身边,所以,年迈的姥姥姥爷经常过来照顾我,二老又当爹、又当妈。姥姥总会在厨房念叨:“当初不让闺女当兵,你偏不听,现在有了小娃,连陪小娃的时间都没有。”每每这时,姥爷就会摘下老花镜,轻轻往玻璃桌子上一摔,说:“闺女穿军装,我这个当爹的自豪,你啊,嫌累就别带小娃,我来带!”

因为两棵树总不顾家,老师问理想时,我从未说过我要当兵保家卫国的豪言壮语;因为两棵树总在部队忙碌,每次在新闻上看到发洪水,或是地震,我都会心头一紧,想着他们会不会上去;因为两棵树工作的特殊性,每次在家属院听到试验场那边炮弹爆破的声音,我都会担心他们的安危……

而这一切,这两棵树似乎浑然不知,还是一如既往地早出晚归。我固执地认为,部队就像是龙卷风,把他们俩卷走了,只留下我一个人孤零零地生长。我也一直以为自己很坚强,不需要爸妈的照料和呵护,会像单曲循环一样度过单纯的少女时代。然而,十六岁,一个花开的年纪,我竟然在不知不觉中引来了蜜蜂,早恋了。本以为我们很小心,却还是被老师发现了,妈妈第一次来了学校,第一次踏入老师的办公室。

我当时很害怕,害怕回家后两棵树会打断我的腿。但后来,我的腿并没有怎样,相反,我得到了一次与两棵树长谈的机会。那次谈话,让我第一次感到,我与两棵树的距离其实很近,很近。当我得知爸爸每天熬夜加班,就是为了腾出时间多陪陪我,带我出去玩一玩,妈妈每次试验任务一结束,第一件事就是想着能不能下厨为我做一顿我最爱吃的鸡蛋面。那一刻,我的泪水不争气地落了下来,作为女儿,面对父母如此深沉的爱,我无法再坚强。

在两棵树的呵护下,我一天天成熟,长大。我怎么都不会想到,2014年的那个夏天,我会选择报考军校,循着两棵树的足印,走进军营。那天,随着高考收卷的铃声响起,我明白,我的高中生活结束了,曾经无数次幻想的大学生活在向我招手。

填报志愿的时候,看着一个个曾经憧憬已久的大学校名,我也徘徊和犹豫过。这时,看到旁边衣架上挂着的父母的军装,我心中五味杂陈,不由得伸手去摸,指尖从一颗颗的金色扣子滑到肩章上,我仿佛看见两棵树在忙碌的身影,我知道,无论怎样选择,都抵挡不了我心底对他们和这身军装的热爱。

于是,那一年,我进入了军校校园,穿上了绿色军服,终于成为了第三棵树,有了属于自己的一道杠青春。然而,军校生活充满艰辛的磨砺,烈日下的队列训练,体力透支的体能考核,风里雨里的越野奔袭,让我一次次在深夜里累趴在床,浑身酸痛。

待到周末发手机,我拨通了家里的电话,我本想告诉父母,为了练习叠被子,我多少个中午没有合眼;为了三公里达标,我咬牙忍受着生理周期的肚子痛;为了踢好正步,脚上磨出了一个个又大又圆的血泡……然而,当电话接通的一瞬间,那声亲切的“喂?”就像是一个巨大的浪,将这些想法冲得一干二净。他们在电话里为我加油鼓劲:“爸妈一直在心里给你加油,咱仨一起努力。”

岁月如水,时光飞逝。如今,我已从军校毕业,踏入军营,开启了我的军旅生涯。也是因为工作繁忙,不能经常陪伴在两棵树的身边,我知道,这两棵树正在一天天地变老。但我明白,他们此生无悔,因为,他们在风华正茂的年纪,把全部的热血和青春献给了国家。

这几年,我曾愧疚过,觉得自己不孝,也曾后悔过,想重拾填报志愿的那支笔。但我最终还是坚持了下来,踏踏实实地走着军旅的每一步。因为,我清楚地知道,在我的身后,一直有着关注和支持我的深情目光。在他们心中,期待我这棵小树,在军营的沃土里扎根生长,枝繁叶茂,延续两代人的国防情怀和绿色奉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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