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活於世,即使不能轟轟烈烈,也不該渾渾噩噩。很多人在年輕時都有夢想,希望一展才華,實現心中抱負。可是生活總是充滿了無奈,也經常遇到各種挫折,不是事與願違,就是功虧一簣。

於是人們心中就逐漸地產生愁怨,即使偶爾還抱有一絲幻想,然而等到的卻是更沉重的悲哀。唐代有一位詩人就深有體會,於是他訴諸詩行,表達自己的感想。下面介紹杜牧水平高超的一首七絕,全文不着一個怨字,卻句句悲怨。

宮詞

唐代:杜牧

監宮引出暫開門,隨例須朝不是恩。

銀鑰卻收金鎖合,月明花落又黃昏。

杜牧是晚唐著名詩人,他自小勤奮苦讀,筆耕不輟,二十出頭就中了進士。如此青年才俊,本該堪以重任,可是小杜卻因爲心直口快而被排擠。古代不像現在,可以有很多渠道彰顯自己的才華,而古人一旦在仕途中失意,就意味着前途渺茫。

小杜就感到非常惆悵,無奈之下只好借酒澆愁。同時爲了抒發自己的怨憤之情,他也通過詩歌來表達一種不滿和無奈。這首宮詞雖然是描寫一位失意宮女的故事,其實也是詩人內心情感的折射。

這首七絕就像一個短篇小說,作者雖然不提一個怨字,卻在字裏行間,委婉地表達出悲怨心情。故事的主人公是一位曾經被皇帝百般恩寵的佳人,當時的皇帝對她是憐香惜玉,雖然後宮佳麗無數,但萬千寵愛卻只集於一身。她雖然不能呼風喚雨,卻讓其他宮女都稱羨不已。

然而繁花終會凋謝,佳人也會容顏衰老,何況皇帝的心思誰又能猜透?終於有一天這位宮女被皇帝冷落,住到偏遠的地方,只是依然有機會見到皇帝。有一天,這位宮女在太監的帶領下,和很多其他宮女一起去拜見皇帝。

首句就是宮門被打開,宮女被引出的場景。一個“暫”字,表達出閉門是常態,而開門只是偶然。可見那些受冷落的宮女,常年都處於孤寂狀態,其悲慘的場景可以想象。

但是這位佳人卻好像異常興奮,她仔細地整理衣裝和雲鬢,馬上要見到皇帝了,可不能太邋遢了!看到她如此興高采烈的模樣,太監趕緊提醒她,這不是皇帝的恩寵,而是“隨例須朝”。這一句話就像一盆冷水,劈頭蓋臉地澆向她,心裏也感到冰涼。

短時間的例行朝見很快就結束了,皇帝壓根就沒有正眼看過她們,更甭說心裏還記掛她。這時候她更感到內心悲涼,也終於不對那位負心郎抱有任何希望。

再次回到自己的住所,沉重的大門關閉,金鎖合上、銀鑰收回。幻想終於破滅了,面對的依然是高牆深院,卻不知何時才能離開這個潮溼陰暗的地方。

故事講到這裏,詩人的心情也很悲哀,他不願再繼續抒寫這種令人心酸的往事。最後筆鋒一轉,以景語結束全篇。正是黃昏時候,月色朦朧、殘花飄飛,淒冷的意境中,佳人的心猶如一潭死水,激不起半點波瀾。

縱覽杜牧的這首詩,含蓄蘊藉,情感深沉。首句表現宮門常閉,已是愁怨;次句希望破滅,更加悲怨。第三句描寫她再次被關,如籠中之鳥,豈能高興。尾句寫景,更將怨憤寫到極處。詩人雖然不提一個怨字,而幽怨之情自見,不待明言,可見其水平高超。

同時這首詩又意在言外,作者何嘗不是在描寫自己,雖然曾經被皇帝賞識,最後還是被拋棄。即使偶爾能想起,也不過是一種暫態。恩盡怨生,須臾朝過,依舊重入長門,詩人也擔心,此生恐怕永無出頭之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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