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殊是北宋貴族詞人的代表,有人評價他說:“文章富貴,出於天然”,他的那種貴族氣質,並不是靠奢侈品堆砌出來的,而是自然而然散發出來的一種雍容典雅的氣質。比如,他的這首《浣溪沙》就將他這種貴族氣質體現得淋漓盡致!

浣溪沙·一曲新詞酒一杯一曲新詞酒一杯,去年天氣舊亭臺。夕陽西下幾時回?無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識燕歸來。小園香徑獨徘徊。

一曲新詞酒一杯

乍看這一句好像挺普通的,既不是描寫清新的自然景觀,也不是一往情深的抒情,更談不上是高深的哲學,而且也沒有什麼引經據典,我們很容易就能把它翻譯成大白話:我們喝着小酒,聽着新寫的歌曲。

這種邊喝邊唱的生活,很多普通人也可以享受,爲什麼出現在晏殊詞中會被稱爲是貴族生活呢?其實,這看上去毫無文采的七個字,恰恰表明了晏殊的“低調奢華”。“一曲新詞”是精神上的奢華,因爲晏殊說的“新詞”不是隨便點的一首新鮮歌曲,而是由自己創作的新詞。作爲北宋神童出身的晏殊,十五歲便高中進士,在他看來貌似輕鬆的“一曲新詞”,很可能就會成爲北宋詞壇影響巨大的經典名作。

去年天氣舊亭臺

無論多熱鬧的酒宴,最終都會散場,於是詞人在歡飲之餘觸發了對“去年”所經歷類似境界的追憶:也是和“今年”一樣的暮春天氣,面對的也是和眼前一樣的樓臺亭閣,一樣的清歌美酒。這說明這樣的酒宴絕非第一次,也不會是最後一次,這難道還不是令人羨慕的貴族生活嗎?

夕陽西下幾時回

這一句包含着某種哲理性的沉思。夕陽西下,是無法阻止的,只能希望它東昇再現,而時光的流逝,人事的變遷,卻無法再次重複。細味“幾時回”三字,所折射出的似乎是一種企盼其返、卻又情知難返的紆細心態。

無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識燕歸來

這兩句爲傳唱千古的名句,對仗工整。用虛字構成工整的對仗、唱嘆傳神方面表現出詞人的巧思深情,宛如天成,也是這首詞出名的原因。這兩句看上去毫不刻意的詞,卻呈現出這世間既矛盾又恆久的自然規律,包含着對宇宙和時間的深刻思考。

小園香徑獨徘徊

最後一句是說他獨自一人在花間踱來踱去,心情無法平靜。這裏傷春的感情勝於惜春的感情,含着淡淡的哀愁,情調是低沉的。

晏殊的這一首詞,不僅僅是寫景,也不僅僅是抒情,而是一個智者對於人世的深沉反省。他啓迪人們從更高層次思索宇宙人生問題。詞中涉及到時間永恆而人生有限這樣深廣的意念,卻表現得十分含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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