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第一場雪降臨長安城的時候,唐玄宗和所有人都覺得,這個冬天,似乎來得比較早。

這是大唐開元二十九年九月丁卯日(741年10月21日),這場初雪,相比長安城的往年,提前了約38天。

唐玄宗沒有意識到的是,大唐帝國在從618年建國後,持續100多年的暖溼氣候,將以這場初雪作爲標誌,此後逐漸走入冷幹氣候,並掀起一場帝國的劇變。

隨着開元盛世進入最後一年的尾聲,寒冷的氣候,也給北方遊牧的契丹和奚族帶來了劇烈的衝擊,他們開始頻繁南下衝擊大唐帝國的邊疆,於是,就在這場比往年明顯提早的初雪之後的第二年,大唐天寶元載(742年),40歲的安祿山被正式任命爲東北邊疆的平盧節度使,13年後(755年),在東北掌權多年的安祿山,將帶領手下的兵士和契丹、奚族的叛胡,掀起一場幾乎摧毀大唐帝國的動盪。

沒有人意識到氣候轉型的隱性效應和巨大威力,但大唐帝國,即將因爲氣候轉冷和諸多綜合因素,逐漸走上毀滅的冬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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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中國的歷史性氣候循環中,曾經出現過四個寒冷期,分別是東周(春秋戰國)、三國魏晉南北朝、五代十國兩宋、明末至清朝共四個氣候冷干時期,而與之相對應,則是中國的王朝動盪以及北方遊牧民族在天災人禍之下、不斷南下衝擊農業民族領地。

在中國科學院地理科學與資源研究所所長葛全勝看來,第三個寒冷期的分界點,如果仔細追溯,開元盛世最後一年(741年)的這一場明顯提前一個多月的初雪,顯然是值得關注的標誌性事件,在此後,大唐帝國逐漸進入冷幹寒冷期,儘管中間有短暫的暖溼回溫,但並未改變此後整體的寒冷趨勢。

▲中國歷史的氣溫變化趨勢

此前在隋末時期,中國氣候在南北朝末年暖溼多年後,再次轉入乾冷時期,先是582年,突厥由於北方乾冷天災入侵,隋軍組織反擊,“士卒多寒凍,墮指者千餘人”;到了589年,當年楊廣被立爲皇太子,“其夜烈風大雪,地震山崩”;到了600年,“京師大風雪”;609年,隋煬帝至青海攻吐谷渾,“士卒凍死者太半”;612年,“(隋煬)帝親征高麗,六軍凍餒,死者十八九”。

儘管隋煬帝濫用民力激發民變,但仔細考察隋朝末年的氣候記載,可以發現,隋朝末年的氣候明顯屬於乾冷時期,以致來自東北和西北的少數民族南侵壓力增大,而內部的自然災害和政治失措,種種壓力疊加,最終促成了隋朝的滅亡。

公元618年唐朝建立後,得益於此後持續一百多年的氣候暖溼時期,加上李淵父子的經營,大唐得以逐漸平定四方勢力,建立起了一個統一帝國,這時期,荔枝在四川的多點廣泛種植和進貢長安,是唐朝前期氣候暖溼、帝國平穩安樂的重要表現。

對於大唐帝國這座暖溼的氣候,多次喫過荔枝的詩人杜甫深有體會。就在戎州(今四川宜賓)的一次宴會中,杜甫寫道:

“座從歌妓密,樂任主人爲。

重碧拈春酒,輕紅擘荔枝。”

對此,中唐詩人盧綸(739-799年)也對盛產荔枝的四川印象很深刻,在《送從舅成都縣丞廣歸蜀》 詩中,盧綸寫道:

“晚程椒瘴熱,野飯荔枝陰”

由於毗鄰關中地區長安城的唐代四川盛產荔枝,這就使得楊貴妃擁有了喫荔枝的可能,因爲以當時的交通和保鮮條件,遙遠的兩廣嶺南地區的荔枝,根本難以保質保鮮的送到長安,所以當大唐帝國逐漸衰落以後,中晚唐詩人杜牧還感慨地回憶唐玄宗當年興師動衆,爲楊貴妃進獻荔枝時說:

“一騎紅塵妃子笑,無人知是荔枝來。”

▲喫得到新鮮荔枝的長安城,正處於氣候暖溼期

實際上,由於唐朝前期氣候溫暖,因此有19個冬天,大唐帝國長安城,是不下雪的。

那時候由於氣候溫暖,長安城中還種植柑橘,而在今天,關中地區寒冷的氣候,使得最低只能經受零下8度寒溫的柑橘,早已無法適應生存。《酉陽雜俎》就曾經記載,天寶十載(751年),長安皇宮中的橘子樹結了150多顆大橘子,唐玄宗爲此還吩咐將他們都分送給大臣們。

但大唐帝國的氣候正在逐漸逆轉,以梅花爲例,唐代的長安和華北、西北一帶廣泛種植梅花,詩人元稹就曾經在和好友白居易遊覽曲江池後,賦詩《和樂天秋題曲江》:

“長安最多處,多是曲江池。

梅杏春尚小,芰荷秋已衰。”

梅花最低只能經受零下15度的寒溫,在安史之亂前暖溼的氣候中,梅花開遍了長安城,但隨着氣候的逐漸轉冷,進入五代十國兩宋的寒冷期後,到了北宋時期,北方很多人已經不認識梅花了,以致大才子、江西人王安石曾經寫詩笑話說,北方人到了南方,第一次看見梅花不認識,還以爲是杏花:

“北人初不識,渾作杏花看”。

擁有荔枝、柑橘和梅花的大唐長安城是幸福的,而這種幸福,即將因爲氣候的逐漸逆轉而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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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據氣候學家推算,大概在公元650年的唐朝初期,至中唐時期的公元800年,這一時期唐朝的平均氣溫,約比今天高1.2攝氏度;公元800年以後,唐朝總體平均氣溫低於現今平均溫度,其中在唐朝末年的公元880年,更是比今天低了0.6攝氏度。

安史之亂前夕的唐人,沒有現今記錄氣候的先進技術,但他們從長安城不斷提前來到的大雪中感受到,氣候,確實明顯變冷了。

而在冷溼氣候的不斷加重下,自從東漢初期王景治理黃河後,已經相對平靜了700多年的黃河,洪水氾濫的次數也在不斷增加。

以公元741年的這場早到一個多月的初雪爲標誌,唐朝的氣候開始逐漸進入了冷溼時期,由於降水不斷增多,加上人口劇增、砍伐森林、水土流失等因素的多重作用,到了唐朝中期以後,黃河氾濫的次數日益增加。

根據史料統計,在唐朝初期的7世紀,黃河的決溢是6次,到了中唐時期的8世紀是19次,到了晚唐時期的9世紀是13次,在冷溼氣候降水增多的多重因素綜合作用下,黃河在唐代明顯進入了氾濫期,其中從公元746年到905年,黃河大概每10年就會決溢一次,對此主要生活在安史之亂以後的詩人孟郊(751-814年)就在《泛黃河》中寫道:

“誰開崑崙源,流出混沌河。

積雨飛作風,驚龍噴爲波。

湘瑟颼飀弦,越賓嗚咽歌。

有恨不可洗,虛此來經過。”

詩人劉禹錫(772-842年)對於頻繁的河患也印象深刻,爲此他在《浪淘沙》中寫道:

“九曲黃河萬里沙,浪淘風簸自天涯。”

▲進入唐代後,黃河在氣候變化作用下,氾濫加劇

頻繁的河患使得大唐帝國疲於奔命,但唐人不知道的是,氣候之手的運轉,正在逐漸摧毀大唐帝國的國運,與冷溼氣候導致降水增多、黃河頻繁氾濫相對應,在東北的邊疆,冷溼氣候導致的頻繁大雪和自然災害,也使得遊牧的契丹和奚族不斷南下入侵掠奪物資。

帝國的東北邊疆壓力不斷劇增,與此同時,受到唐玄宗信任的安祿山則倚靠着東北的局勢不斷增加勢力,到了安史之亂前夕,在東北邊疆擁兵20萬的安祿山,已經身兼平盧、范陽和河東三鎮節度使,儘管不斷有人提醒唐玄宗說安祿山可能叛亂,但唐玄宗都置之不理。

於是,就在大唐天寶十四載(755年)農曆十一月,藉助大唐不斷轉冷的冬天,安祿山帶領着15萬不同民族的騎兵、步兵從范陽起兵造反,從而掀開了此後改變大唐國運的安史之亂(755-763年)的序幕。

到了天寶十五載(756年),唐玄宗在安史叛軍的凌厲攻勢下倉惶逃亡四川,史書記載說,這一年九月十九日,四川已經“霜風振厲,(朝臣們)朝見之時,皆有寒色”,看到大臣們農曆九月就已被凍得瑟瑟發抖,唐玄宗於是下令改變舊制,允許朝臣們穿着衣袍上朝。

根據史料記載,從公元741年提前到來的初雪開始,大唐帝國的平均氣溫,大概比此前的一百年下降了1攝氏度,在農業時代,不要小看這小小的1攝氏度,它的結果就是造成北方嚴寒,對草原等植被造成損害,從而導致牲畜承載能力降低、人地關係不斷趨於緊張,在這種情況下,畜牧業難以維持的北方遊牧民族,開始不斷南侵。

葛全勝等氣候學家則認爲:“安祿山所轄三鎮(平盧、范陽、河東)由於地處中國農牧交錯帶,其農牧業生產對氣候變化極端敏感,當季風強盛,雨帶北移,所轄區內雨水豐盈,農作有依。反之則旱災連片,農業歉收。天寶年間,平盧、范陽、河東三鎮乾溼變率明顯偏高,旱災頻發,導致民衆生存環境持續惡化,這可能使得安祿山得以藉口中央政府賑災不力而公開反叛朝廷。於是羈縻於幽州、營州界內無所役屬的東北降胡甘心受其驅使,南下爲禍中原。”

到了763年,儘管安史之亂平息,但大唐帝國的氣溫也在不斷緩慢下降,史書記載,765年正月,長安城“雪盈尺”;766年正月,“大雪平地二尺”;767年十一月,長安城“紛霧如雪,草木冰”;769年夏天,長安城“六月伏日,寒。”

就在這種氣候不斷逆轉的寒冬中,詩人杜甫,也走到了生命的盡頭。

就在臨死前一年的769年,詩人杜甫流落到了潭州(今湖南長沙),起初,他以爲潭州並不下雪,還高興地寫詩說:

“湖南冬不雪,吾病得淹留。”

但實際上,當時就連長沙也不斷大雪了,於是到了769年冬天,杜甫又寫詩說:

“朔風吹桂水,大雪夜紛紛。

……燭斜初近見,舟重竟無聞”

“北雪犯長沙,胡云冷萬家。

隨風且開葉,帶雨不成花。”

在南方,大唐帝國不斷轉冷的氣候加上病困,最終徹底擊倒了詩人杜甫,就在到達長沙後的第二年,公元770年,杜甫最終死在了由潭州前往岳陽的一艘小船上。

盛唐最後的榮光,最終也死於嚴寒之中。

3

對於這種不斷轉冷的氣候,唐德宗也感覺到了異常。

貞元年間(785-805年),唐德宗就下令將唐朝此前定下的月令“九月衣衫,十月始裘”提前一個月。

隨着氣候的轉冷,部分原來分佈北方的野生動物,也在不斷退卻。在唐代以前,犀牛是曾經廣佈中國北方的大型哺乳動物,然而隨着人類的獵殺和森林的砍伐減少,加上氣候的轉變,犀牛從中唐時期開始,已經難以在北方見到了。

於是,位處今天東南亞地區的環王國,特地向唐朝進獻了一隻犀牛,對此詩人白居易(772-846年)就曾經在《馴犀-感爲政之難終也》詩中寫道:

“馴犀馴犀通天犀,軀貌駭人角駭雞。

海蠻聞有明天子,驅犀乘傳來萬里。

一朝得謁大明宮,歡呼拜舞自論功。”

▲陝西三原唐獻陵的石犀

曾經北方地區平常之物的犀牛,如今轉眼成爲了蠻夷進獻的珍稀野獸,但就是這隻犀牛,也難以抵擋長安不斷變冷的冬天。到了唐德宗貞元十二年(796年)十二月,唐德宗“甚珍愛之”的這隻犀牛最終被凍死,那個月,長安城內“大雪甚寒,竹、柏、柿樹多死。”

值得關注的是,796年的記載中,關於竹子被凍死的記錄也不可忽略。在唐朝的中前期,由於氣候相對暖溼,因此中原地區仍然存有大規模的竹林,唐朝甚至設有專門的司竹監管理竹林事務。但隨着氣候不斷轉冷和人類濫砍濫伐,到了北宋初期,由於當時竹子在北方已經難以存活,大規模竹林在北方更是趨於消失,最終,司竹簡這個政府機構,也在北宋時被撤銷。

喜歡暖溼氣候的動植物在北方不斷退卻,反映的正是唐朝時氣候不斷趨於變冷的事實,在這種背景下,詩人白居易寫下了《放旅雁》:

“九江十年冬大雪,江水生冰樹枝折。

百鳥無食東西飛,中有旅雁聲最飢。

雪中啄草冰上宿,翅冷騰空飛動遲。”

酷雪寒冬,大雁覓食艱難飢聲動人,與此同時,因爲氣候轉入冷溼、天災頻發、國力虛弱的大唐帝國,內亂也持續不斷。

唐代宗寶應元年(762年),由於洪水氾濫過後,“江東大疫,死者過半”,在饑荒、瘟疫和軍需物資極度緊張的情況下,唐軍內部爆發了王元振之亂;到了唐代宗廣德二年(764年),由於大旱過後蝗災爆發,以致“米鬥千錢”,此時唐朝中央又徵發河中地區兵士討伐吐蕃,由於軍需沒有到位,於是士兵們又發動河中之亂。

在這種氣候轉變,導致災害頻發,加上唐朝中央國力衰弱、賑災不力等多重因素作用下,唐朝的內部動亂不斷演化,到了唐德宗建中四年(783年),涇原鎮士兵被徵發前往平定藩鎮叛亂,但結果唐朝中央由於財力困窘,卻沒有好好招待,以致涇原鎮士兵一怒之下攻入長安,唐德宗不得不狼狽逃出長安,史稱涇原兵變

而在受到氣候變化影響最爲明顯的黃河中下游、淮河下游和長江下游,兵亂也不斷髮生,據統計,從850年到889年,伴隨自然災害的不斷增加,唐朝的兵變也不斷髮生,這一時期,唐朝共有多達26次兵變發生,這裏面,都有着氣候變化的推波助瀾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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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氣候變化,冷溼氣候與冷幹氣候的交織影響下,大唐帝國在河患嚴重之外,旱災和蝗災也相繼而起。

安史之亂(755-763年)以後,唐朝的蝗災開始明顯加劇,其中公元783-785年連續三年大蝗,836-841年連續六年大蝗,862-869年連續八年大蝗,875-878年連續四年大蝗。

在安史之亂以後藩鎮割據、政治治理失控、蝗災四起的背景下,唐朝鹹通九年(868年),由於唐朝政府財政拮据、剋扣兵士,長期在桂林戍守的徐州、泗州兵八百人因爲超期服役卻不能返鄉,隨後發動兵變,並擁護糧料判官龐勳爲首北歸,這支叛變的軍隊在抵達淮北地區時,剛好碰上江淮流域連續多年蝗災,加上當時再次水災,“人人思亂,及龐勳反,附者六七萬”。

由於水旱蝗災並起,無數失去生存依託的災民紛紛投靠龐勳的部隊,使得龐勳的軍隊迅速擴張到了二十萬人,儘管遭遇唐朝和各路藩鎮的強力鎮壓最終失敗,但龐勳領導的桂林戍卒起義,也在蝗災的助力下迅速擴散。

龐勳失敗後,唐朝境內的蝗災繼續蔓延,到了乾符二年(875年),唐朝境內的蝗災更是“自東而西,蔽日,所過赤地”,面對這種遍佈整個帝國北部的大蝗災,唐朝的官僚羣體卻忽悠唐僖宗說,蝗蟲全部自己絕食,“皆抱荊棘而死”了,爲此,當時幾位宰相還向唐僖宗祝賀說這是上蒼有靈。

面對當時大規模旱災和蝗災蔓延的局勢,當時有百姓向唐朝的陝州觀察使崔蕘哭訴旱災、蝗災之巨,沒想到崔蕘卻指着官署裏的樹葉說:“此尚有葉,何旱之有?”然後將請求賑災的百姓暴打一頓了事。

在這種大規模旱災、蝗災相繼侵襲,唐朝整個官僚集團卻從上到下不聞不問的情況下,“州縣不以實聞,上下相蒙,百姓流殍,無所控訴”,於是,整個唐帝國內部,人民開始“相聚爲盜,所在蜂起”

▲晚唐時期的蝗災高發,與氣候變化息息相關

當時,唐末氣候寒冷導致旱災頻發,而位處今天山東地區的鄆州、曹州、濮州,由於靠近黃河“河泛、濱湖、內澇三類蝗區兼有,是理想的蝗蟲發生基地”,這就使得這一地區在氣候變化的干擾下受災尤其嚴重,於是,就在蝗災肆虐的乾符二年(875年),王仙芝在蝗災最爲嚴重的濮州(今山東鄄城)領導發起了一場爲時三年之久的大規模農民起義,王仙芝在878年被殺後,他的餘部又繼續投靠黃巢

而黃巢大規模起事的這一年(乾符五年,公元878年),正是唐僖宗時期蝗災最爲嚴重的一年,對此,唐京西都統鄭畋在其討伐黃巢的檄文中就寫道:“近歲螟蝗作害,旱暵延災,因令無賴之徒,遽起亂常。雖加討逐,猶肆猖狂。”明確指出蝗災正是直接激發王仙芝、黃巢起事的重大背景。

旱災、蝗災頻發,其根本原因,正是氣候變化的推手所致。

到了884年,黃巢之亂最終被平定,但幾乎縱貫中國南北,從山東一直打到廣東、又轉入陝西、佔領長安的黃巢軍隊,也使得在唐末一度出現宣宗之治(847-859年)、原本略有迴光返照的大唐王朝,轉入了徹底的動盪和衰敗,此後,藩鎮割據更加肆無忌憚,人民四散流離,帝國哀嚎之聲不斷。

在這種氣候變化和人爲動亂的交織作用下,鹹通八年(867年),也就是龐勳起義的前一年,終於考中進士的詩人皮日休,也在帝國的哀嚎聲中,無意中碰到了一位以撿拾橡果謀生的老婦人,在《橡媼嘆》中他寫道:

“秋深橡子熟,散落榛蕪岡。

傴傴黃髮媼,拾之踐晨霜。

移時始盈掬,盡日方滿筐。

幾嚗復幾蒸,用作三冬糧。

……自冬及於春,橡實誑飢腸。

吾聞田成子,詐仁猶自王。

吁嗟逢橡媼,不覺淚沾裳。”

在人民生路日益窘迫的艱難中,詩人皮日休最終出現在了黃巢的亂軍之中,公元884年黃巢兵敗後,皮日休最終不知去向。

在皮日休的晚唐哀歌中,大唐帝國關於氣候寒冷、“米鬥錢三千”、“人相食”的記錄也不斷見諸於書,到了唐朝的倒數第二年(906年),這一年閏十二月乙亥日,史書記載洛陽城中在“震電”之後“雨雪”。

第二年,公元907年,原本爲黃巢部將、後來投降唐朝的野心家朱溫,最終以武力逼迫唐哀帝李柷禪位,並改國號爲大梁。

在氣候之手的冥冥作用中,大唐,徹底隕落了。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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