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天寶十五年(756年)六月,安祿山叛軍破潼關,很快攻入長安,唐玄宗李隆基狼狽逃往四川,一個叫王維的官吏想跟着玄宗皇帝逃難,還沒坐上馬車呢,就被叛兵逮住!

哈哈,王維王摩詰,看你往哪兒跑?

安祿山聽聞王維被抓,喜出望外,這信息對他來講,真的太好了!

王維雖然不是唐廷重量級官員,但他是大才子啊,少年成名,大唐曾經的狀元郎,琴棋書畫,無不精通,名滿天下。

安祿山把王維當成寶貝,立即安排王維在新政府做官,吾不殺汝,但汝得爲我賣力。

是年,王維55歲,先前他一直泡在甜水裏,所寫詩文,閒適飄逸,詩中有畫,畫中有詩,成爲達官貴人、公子王孫眼裏的美文,喫飽喝足了,王維這樣的閒適詩,適當看看,調節情緒,挺不錯的。

王維一看這架勢,如果不擔任僞燕朝廷的官,脖子上面的東西,應該不復存在,那就吟不成詩寫不成文了。

安祿山帶着一幫親信,在宮中凝碧池一邊喝酒,一邊聽音樂。

輪到一個叫雷海青的樂工演奏,雷海青把樂器往地上一摔,伏在地上,對着玄宗入蜀的方向大哭!

安祿山大怒,你這不是敬酒不喫喫罰酒嗎,拉出去,砍頭!

此時王維在幹什麼?

喫瀉藥裝病,喫藥太多,幾乎成了啞巴。

你安祿山想讓我當官,我不認可僞燕,所以這樣自殘!

這還不算,王維還寫了一首喚作《凝碧池》的詩。寄託思念故國之情。

萬戶傷心生野煙,

百官何日更朝天。

秋槐落葉空宮裏,

凝碧池頭奏管絃。

王維我儘管做了俘虜,但沒忘記唐廷。

安祿山有沒有看到《凝碧池》,史料沒記載,但這首詩,後來被回到長安的唐肅宗李亨看到了,加上王維胞弟王縉的說情,王維纔沒有被治罪。

大難不死,必有後福。

王維逃過一劫,得到重點提拔,擔任了尚書右丞,相當於宰相助理,襄助軍國大事,這是王維生平最高的官階,故有"王右丞"之說。

詩傳畫意王摩詰,王維的詩,有着山水畫一樣的美。

經歷了鳳凰涅槃的王維,對功名看得很淡,"行到水窮處,坐看雲起時",在京城郊外的輞川別墅裏,王維用筆寫下了周圍的風景,終南山好美啊。觀藍天白雲、清溪亂石,聽鳥兒爭鳴、樹葉低語,那是真正的幸福。

漢語的"幸福",是一個難以把握的模糊概念。幸福自然是個體的感受,沒有衡量幸福的統一標準。從古至今,無數名人思考過這個問題,都沒有得出一個爲大多數人認同的答案。

實際上所有的宗教、所有的哲學流派的產生,都源於對幸福的不同理解和求索。"莫春者,春服既成,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沂,風乎舞雩,詠而歸",這是儒者眼裏的幸福;出淤泥而不染,濯清蓮而不妖,自由自在,天地任逍遙,這是道家的幸福;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臺,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南無阿彌陀佛,這是佛家的幸福;富貴發達,美酒佳餚,這是凡人的幸福;摒棄功名,"當軒對樽酒,四面芙蓉開",這是王維式的幸福,屬罕見的清家。像李白、孟浩然、謝靈運、孫臏、袁枚、陶淵明、蘇軾等有隱逸思想的人,均和王維一樣,屬於清家,介於儒釋道之間。

鳶飛戾天者,望峯息心。清靜自在,好生快活!

晚年的王維,早已沒有了年輕時那種"風勁角弓鳴,將軍獵渭城"的豪情,代之於"雨中草色綠堪染,水上桃花紅欲然"的自然清雅,此間樂,不思蜀也!

"野花叢發好,谷鳥一聲幽。"(《過感化寺》)與內心對話,與天地同流,與萬物歸一,解脫沒有了意義。拈花微笑的空靈境界,那是禪的至高境界,而在王維的詩中,連這微笑也忘記了。

王維的自甘寂寞,宣告了大唐走向衰敗!

他九歲能文,天才少年,名動京城,曾得到玉真公主的欣賞,定爲狀元郎!後遭小人排擠,仕途坎坷,讓王維深切體會到唐廷的腐朽沒落。

一介文人,無力拯救搖搖欲墜的大唐,惟有以酒澆愁,寫遣興文字。這是時代的悲哀,亦是王維的悲哀。

王維的可貴之處在於,他很快從失意裏出了出來,傾心創作,用他"清新淡遠、自然脫俗"的詩風,開創了山水田園詩派,這是王維對中國古代文學最大的貢獻,他最大的價值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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